那个少年的眼底有些妖娆的雾气。
冉一棠第一次见到若齐,脑子里就奇怪地飞闪过这个字眼。虽然,那时她只有十七岁。
那天,冉一棠从学府回来,推开院门。庭院里的樱花正在盛开,淡红的霞光透过晶莹娇嫩的花瓣斜斜映照在微湿的青石台上,石台上放着一只小小的行李袋。一个少年望着晚霞的天空出神,他身上的衬衣有些旧了,衣角被风吹得轻轻飘起。
满天彩霞的傍晚。
少年坐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一阵微风,花瓣轻盈飘落,晶莹如雪,细细碎碎,仿佛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少年轻轻侧转回头来。
“若齐以后会跟我们住在一起,他是兄长,你们要关心他,爱护他,知道吗?”晚膳的时候,父亲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右手拍着那个少年的手背,对她和弟弟说。
“嗯,余晚会照顾好哥哥的。”冉余晚兴奋得脸颊红扑扑的,一对大眼睛闪啊闪地瞅着餐桌上的兄长。
冉一棠抬起头。
自从那个少年踏入家门,父亲的眼里似乎就只有他了,不停地为少年夹菜,甚至把余晚最喜欢吃的椎鸡汤都给了少年的碗里,连一口也没有给余晚留下。而母亲比平时沉默了许多,低头摆放好碗筷后就留在院子里过了好久才过来,没有怎么吃菜,只是默默地吃些南瓜粥。
“棠儿?”
在父亲的目光下,冉一棠装作好奇地说:“既然是兄长,那应该是他照顾我和余晚才对啊……”
“若齐以前吃过很多苦…”父亲疼惜地望着少年,然后又看向她,“所以棠儿,一定要跟父亲一起好好照顾兄长。”
兄长……
冉一棠又一次打量坐在父亲身边的那个少年。他叫若齐,十九岁,无论在学府还是在哪儿,除了虞王爷,她都没有见过比他更漂亮的男子。他的肌肤美得就像院子里的樱花,眼珠象乌黑的玛瑙,黑发有丝绸般的光泽,衣裳虽然有些破旧,但穿在他身上依然有种皇子般的矜贵。
若齐也看着她。
他薄薄的唇角有抹奇异的笑意,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在看她,恍若有朦胧的白雾笼罩在他周身,捉摸不定令她心惊。
她刚见到他时,就有这种心惊的感觉。盛开的樱花树下,若齐好看得好像画书里的妖精,他太美了,少年美成这样子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花瓣纷飞中。
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樱花树下的他轻轻侧转回头来。
那样美丽的眼睛。
眼底有些妖娆的雾气。
她心惊,他真的像个妖精,好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美丽,所以就美得更加强烈,更加嚣张,他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回眸看她,整个庭院仿佛都充满了潮湿的白雾。
“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餐桌上,若齐低声对父亲说,他神态谦恭温和,就跟学府里那些呆呆的学生们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嘲弄和妖娆的影子。冉一棠怔了怔,有点怀疑方才他唇边奇异的笑意只是自己的幻觉。
父亲胖胖的脸上有些不安,连声说:“好,好,若齐你放心,学府的手续我都已经办妥,明儿就可以去上课了…”他忍不住又对冉一棠说,“咳,棠儿啊…”
母亲也默默看着冉一棠。
“阿姐!”小澄边吃饭边天真地问出来,“你不喜欢若齐哥哥吗?”
“快吃饭,吃完饭就去做功课。”冉一棠从盘子里夹出一块红烧肉到冉余晚的碗里。然后,她放下筷子,眼睛澄静清澈,望向父亲说,“我知道了,我会帮助父亲照顾好兄长的。”
“棠儿真乖。”
父亲胖胖的身子靠进椅背里,脸上笑呵呵的,好像只要听到她的这一句话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若齐静静喝汤,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珠透明得有些淡漠。母亲起身走进院子,直到晚饭结束都没有再回来。
翌日,若齐来到了冉一棠所在的学府。
正如冉一棠的预料,整个学府全都轰动了。一传十,十传百,女生们脸红地交头接耳,走廊里学生们一群群聚在一起兴奋地议论,无数纸条存各学堂上飞快传递,到上午放学时,几乎学府的每个学生都知道了学府来一个惊天动地的美少年。
翠绿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空中有淡淡洁白的云彩。
拿着书本的冉一棠牵着余晚的手从若齐在的亭子走过。亭子里喧闹的叫声让她忍不住转义看去,呵,好热闹啊,简直就像皇子来了。
“真,真好看…”
“好看!”
“除了虞王,就属他最好看了…”
余晚也探头往亭子方向望过去,兴奋地说:“阿姐,好像那些哥哥姐姐们在喊若齐哥呢!她们是不是都很喜欢若齐?”
“……”
“余晚也很喜欢若齐哥啊!”
“为什么?”
“因为若齐哥很漂亮啊。”余晚眼睛亮亮地跳着走,“而且看起来人好好哦!”
冉一棠拿过小澄手上的书本,看着他在前面快乐地蹦蹦跳跳,微笑不由得染上唇角:“他有那么漂亮吗?”
“啊——”
惊呼声从走廊传出来!
然后。
是一片静静的吸气声……
然后。
学府里安静得只有树叶的轻响。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阳光灿烂如万千道金丝,亭子里所有的呼吸都没有了,所有的心跳也都在刹那间消失了。
“若齐哥很漂亮啊!”余晚又快乐地跑回来,乖巧地把自己的书本拿回去,握住冉一棠的手,“可是,全世界只有阿姐才是最漂亮的!”
她笑了。
桂花道上,学生们渐渐汇成下课的人潮,她和弟弟手拉着手,在人潮中渐渐变成两个黑点。
“姐,不等若齐哥一起回家吗?”
“会有人陪他回去的。”而且,愿意陪他一起回家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很多。
当冉一棠和余晚走出校园,一辆漆黑的马车无声地在她身后行驶,始终保持五米的距离。
若齐成为了学府里最受欢迎的男子,在圣辉学府的历史上,他是一个神话。几乎所有的女子,每个人都为他着迷。他简直是完美的皇子,有美丽的容貌,谦逊的气质, 温柔的性格,无论是谁跟他说话,哪怕是公认最丑的女生跟他借笔记,他也微笑体贴得好像她是公主一样。
洛熙的微笑,就像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暗器。
关于他第一天来学府,宁静地走出学堂,在各学生们黑压压的包围里露出的那抹令人痴迷的惊心动魄的微笑,至今还有许多个流传的版本。
有人说他的笑容温润如春风轻轻吹绿大地;有人说他的笑容勾魂摄魄带着几分冰冷的恶意;有人说他的笑容像孩童一样寂寞孤独;有人说他的笑容妖艳又性感。
到底洛熙的笑容属于哪个流派,各自的拥护者在学府知行板上进行了将近十天的火热讨论。后来,终于是“若齐温柔派”占得上风,因为在随后的日子里同学们逐渐熟悉的洛熙像皇子般优雅而矜贵。他功课优秀,待人温和,让人无论如何也没有 办法将“冰冷”、“妖艳”、“恶意”等字眼跟他扯上丝毫关系。
一次考试的成绩榜贴在广场的大布告栏上,学生们紧张地围成一堆挤来挤去找自己的分数。
“哎呀!若齐是第一名呢!”一个女生捂住嘴巴尖叫。
“大呼小叫什么啊!”众女生用白眼飞她,“我们若齐当然是第一名!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是只需崇拜不需惊讶的!”
“若齐真是帅呆了!”
“没错!”
“若齐真是太完美了!”
“没错!”
“若齐是我们大家的,任何人都不许私自占有他!”
“没错!”
众女子感动地拥抱在一起,彼此赌咒发誓,像若齐这种只能在书本里面出现的皇子不能够被任何一个女孩子独占,他是大家的,是她们所有人的梦想。所以,她们只能远远地欣赏他 ,绝不可以单独送他礼物、送他情书、试图约会他!
如果有人胆敢偷偷接近若齐~~
除非她不想在学校里再混下去了!
下午,道路两旁是笔直茂密的竹树,冉一棠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余晚到琴室学琴去了,她晚上才用去接他回来。
黑色马车在她身后缓慢地行驶。
她停下身子。
马车也随之慢了下来。
转过身,她淡淡望着那辆豪华的马车。马车无声地开过来,白侍卫服金纽扣的马车夫恭敬地下车,走到她面前,鞠躬行礼,“冉小姐。”
“老江,回去吧,不要每天这样跟着我。”
“对不起,冉小姐,这是王爷的命令。”马车夫老江为难地说,“我的任务就是每天为您准备使用的马车。”
“我从来没有用过你的马车。”
“王爷是这样说的:您可以不用这辆车,但是我必须服务您。”
“我会告诉他你每天都很尽职,他不会发现的。”冉一棠笑一笑,
“今天清越病了没来上课,你回去多照顾她吧。”老江的女儿清越跟她是同学堂学生,但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服务于她的司机,清越在学堂很少跟她说话。
马车夫老江怔了怔,“谢谢您……不过,我感激王爷给了我这份工作,就一定要做到他吩咐我的事情。”
冉一棠无奈,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撞入她的视线。
竹子树高耸入云,蔚蓝的天空被映衬得格外高远,有一点风,风中飘散着树木的清香。若齐宁静帅气地站在树旁,他面前有一个体形肥胖满脸羞红的女孩子。
胖女孩将用粉红色丝带扎好的糕点盒高高举起,她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这是我……我……做给你吃的……希望……希望你喜欢……”
若齐怔了怔。
他温柔地拆开丝带,唇角弯起,晶莹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一块饼干放入口中。
他笑容柔和,“谢谢你,很好吃呢。”
胖女孩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上去了,她的脸涨红,双手乱扭不知该摆到什么地方才是合适的,她拼命喘气,“若齐……我……
我……我喜欢你!”
说完,她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身子还是在拼命地发抖。
竹子树茂密挺直,微风掠过树叶。
若齐的眼睛晶莹黑亮,有一点感动的荧光点亮他樱花般美丽的面容,他温柔地用手指抬起胖女孩的脸颊,轻俯下身,在她的右颊落下一个轻柔如雾的吻。
“谢谢。”
他的声音也美丽温柔得如同清晨的白雾。
胖女孩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疯了一样地尖叫着跑走了,蔚蓝高远的天空下,她越跑越远,边跑边手舞足蹈地尖叫,就好像她立刻就会发疯死掉了。
路的另一边,尹夏沫收回目光,对马车夫老江说:“好,我不勉强你,但是以后请不要称呼我‘您’。我和清越是同学,这样会让她尴尬。”
“但是王爷……”
“我会向他说明白,没关系的。”
“是,冉小姐。”
马车夫老江恭敬地鞠躬。
冉一棠也对他弯腰行礼,然后继续慢慢地往家里走。
下午的刚光很柔和,树叶在高高的树枝上轻摇,天空在树叶的间隙中蔚蓝如洗。洛熙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走着,两人之间隔着宽阔的道路,黑色林肯无声缓慢地在后面行驶。
若齐漫不经心地把糕点盒和粉红色的丝带丢到了地上,从裤兜里拿出一块手帕,低头仔细地擦干净自己的手指,接着把手帕也丢到了地上。
冉一棠惊住。
风,穿过茂密笔直的水杉。
若齐回头。
他慢慢回头望向她,唇角勾出一‘抹妖娆的笑意,好像早就知道她在那里,对她眨了眨眼睛。
吃完晚饭,父亲洪亮的笑声充满庭院,他满脸红光,笑得肚子上的肉都在跳舞。成绩单上有炫目的数字,还有夫子特意盖上的
“学府第一”的大红章。若齐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脸上没有丝毫骄傲的神情,仿佛他成绩优秀是再自然不过的。
“小齐啊!”父亲用力拍着若齐的肩膀,兴奋得不知该如何表达。
这时,母亲吩咐人端着一盘刚做好的无忧糕出来,若齐赶忙起身,从那侍女手中把无忧糕轻轻接过来。洛熙接着把蜜瓜拿给父亲母亲,也拿给冉一棠。
“啊!母亲的无忧糕真好吃!”冉一棠亲昵地依偎到母亲身旁,笑容灿烂地说,“还是母亲最了不起,每次做的无忧糕都好吃!”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每次看到若齐都会有些黯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去问,只有努力让母亲变得开心。
母亲这才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然后默默吃手中的无忧糕。
“学府里学生都对你好吗?”父亲关心地问若齐。
“很好。”
“没有人欺负你或是受什么委屈吧?”
“没有。”若齐微笑,“我很喜欢这里,家里对我好,学校里的夫子和学生也对我好。从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幸福。”
父亲的眼眶湿了。“小齐…”
若齐凝视着父亲,眼眶也有点淡淡晕红,“谢谢您不嫌弃我,将我带回家。”
“怎么这么说!”父亲急得满头是汗,“你懂事,有礼貌,心地善良,功课出色,天底下你是最优秀的孩子!”
冉一棠咬住嘴唇。
若齐的眼底有晶莹的湿润,“可是……我以前……”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父亲拍着他的手背,慈祥地对他笑。庭院里充满父慈子孝的气氛,母亲又开始沉默失神。冉一棠起身,没有回头地说:“父亲,母亲,我去接余晚回府。”
“路上要小心啊。”父亲不放心地叮嘱。
“嗯,我会的,谢谢父亲。”冉一棠刚走出冉府门,想了想,又转身好像忽然想到般说,“对了,父亲,余晚这次考试也是学府第一呢,而且余晚的琴技刚刚得到了皇上的赏,要不要买点东西为他庆祝一下呢?”
“是吗?”父亲惊喜地说,“怎么余晚没有告诉我?”
“余晚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所以他懒得再说了啊。”冉一棠微笑,眼角余光淡淡瞟向若齐,“只是这次全国琴技余晚的琴技引起蛮大轰动,才觉得想要帮他庆祝。”
“太好了!太好了!”父亲喜不自禁,“看看余晚喜欢什么你就买什么啊,余晚真是乖孩子……”
“好的,我知道了。”冉一棠走出去,轻轻关上的冉府门,从即将合上的门缝她注意到了若齐虽然脸上仍然保持笑容,但是他的手指在僵硬收紧。
她吹了声口哨,忽然觉得开心极了。
已经快要进入夏天,每年六月初的时候都会有几天突然很热,火辣辣的太阳示威般宣告着酷暑将至。
下午上学堂前,每间学堂里都静悄悄的,学生们趴在课桌上或是补眠,或是努力抗拒窗外滚滚而来的热潮。学堂外的场子上没有任何树阴,被烈阳照射得仿佛烧烤铁板一样,三三两两的学生就算快步从广场穿过,汗水也会流满全身。
等待上课铃声响起的安静中。
忽然——
哭喊和打闹声从空旷的广场传来!
每个班的学生们都纷纷打着哈欠从窗户里探头观望。
场子上,几个女生似乎是从桂花道追出来,因为什么事情正愤怒地殴打一个胖胖的女孩子。胖女孩的脸上有被扇打的耳光印痕,头发被扯得蓬乱,学服也被撕破脱线,她的嘴 角挂着血丝,泪水满面地边躲避拳脚边大声哭喊: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一巴掌狠狠打在胖女孩的头上,“吃屎吧你!要不要脸!竟然敢到处乱讲若齐会亲吻你这头猪?!”
“他真的亲我了!呜…”
众女生用脚踹她,破口大骂:“死臭猪!让你再嘴硬!若齐要是亲你这头母猪,我们统统都去死!”
“他亲我了!他亲我了!”
胖女孩号啕大哭,仿佛在她看来,挨打远比不上不被人相信的痛苦。
“疯猪!打死你~~”
巴掌、拳头和飞腿如雨点般重重打在胖女孩身上。
“若齐!若齐……”
胖女孩抱着头痛哭闪躲,但是那么多人围打她,哪里躲得掉呢,只能在那些愤怒的女生们腿间拼命闪来闪去。胖女孩胆敢呼喊若齐的名字,更是惹恼了那些女生,于是拳头下得更狠了。
每个学堂的门口都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们,她们七嘴八舌吃惊地讨论——
“什么?若齐居然吻那只肥猪?”
“切!不可能啦!”
“你用用脑子好不好!是若齐耶!一定是那胖子在撒谎!”
“可恶!居然敢造我们若齐的谣!”
“打死她!”
“打死她!打死她!”
场子周围的学堂门口,各学堂女生们都在恼怒地大嘁助威,实在无法忍受她们心目中完美的皇子被一个胖女孩侮辱。
“若齐……呜……”
胖女孩已经哭得气若游丝,她跪倒在广场的地面上,哀哀地抱住脑袋哭喊,好像希望能够出现一丝奇迹。突然,奇迹仿佛真的出现了。围打她的女牛们被点了穴道般全都僵住了。
各学堂门口的学生们也全都怔住了。
烈日炎炎。
阳光将大地烧烤得酷热刺眼。
场子上,若齐向她们争吵的方向走来。那么热的天气,若齐却通身清新爽洁,阳光如透明的琉璃,炫目晶莹在他优美的唇角。
他宁静地走过来。
世界变得宁静。
恍如冰花在雾气里缓缓绽放。
“若齐~”
胖女孩从围打她的女生们双腿中爬出来,哭着,爬着,呼喊他的名字。
“若齐……她们不相信你吻过我……”她爬到他身前哭诉,脏兮兮的手拉扯住他的裤管,哭得整张脸都花了。
若齐蹲下来。
他轻轻用手指托起胖女孩的脸,凝视她淤伤的面颊和嘴唇,从裤兜里掏出一方洁净的手帕放在她掌心。
“你受伤了。”他怜惜地看着她。惊呆!
无数金星在围打胖女孩的女生们眼前乱飞!各学堂门口的女生们个个呆若木鸡!
“若齐……告诉她们……你吻过我……不是我撒谎……你真的吻过我……呜……”胖女孩喜极而泣,紧紧抓住若齐的胳膊。
若齐望着她,眼底出现一股淡淡的雾气,像是迷茫,又像是困惑。
“可是,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他抱歉地说。然后他站起身,对胖女孩点头致礼,然后,他走开了,优美的背影渐渐消失外面那吵闹的地方。
胖女孩呆呆地跪在广场地面上,嘴巴傻傻地大张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看起来滑稽得要命。
“死猪!让你撒谎!”
方才围打她的女生们此刻得意极了,一个个眼冒凶光再度逼近她,气氛恐怖到了极点。
“打死她!”
“撒谎精!该死!”
“打死她!打死她!”
各学堂门口的女生们愤怒地再次开始高喊,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救命啊~~”
胖女孩哭着在拳头和飞腿中东躲西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围打她的女生们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越打越凶。
“住手。”
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打得正起劲的女生们恼怒地斜瞅看去,发现那个说话的人竟然是学堂二堂的冉一棠。
“关你屁事!”一个女生恶狠狠地说。
“你们声音太大,打扰我睡觉。”冉一棠淡淡地说,“当然关我的事。”
胖女孩见有人为她出头,连忙哭着躲到她身后。
“喂!你很厉害是不是!”
冉一棠微笑,“没你厉害。”
“你想死?!”那女生牛额冒青筋,一脚就要飞踢出去。
“情姐姐……”另一个女生急忙拉住她,压低声音说,“她是冉一棠哎!不行的……”
“冉一棠是什么东西!呸!”
其他几个女生吓得脸都绿了,拼命捂住那女生的嘴巴,“天呐,冉一棠是虞王爷的人啊!你忘了吗?”
王……爷……
虞王爷!
那女生硬生生打个寒战。
她只在传说中听到过虞王爷的未婚妻叫做冉一棠,可是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女生。
传说虞王爷对冉一棠的疼爱一直都是很恐怖的,传说以前凡是有人惹到冉一棠下场也是很恐怖的,这些她都知 道。
可是,她就是冉一棠吗?
阳光下,那女生有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微微卷曲,眼睛像海水一样,皮肤很白,是象牙色,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淡淡的。她在微笑,而眼珠却无比淡漠。
原来,她就是冉一棠。
“虞王……虞王爷又怎么样?!”那女生心里有点打鼓,但是在众人面前又觉得难以下台,硬着头皮喊,“虞王爷还不是好几个月都没有来过学校了!别……别说虞王爷不在……就……就……就 算虞王爷在我也……”
“夫子来了!快跑!”
远远看到有夫子的影子,其他的女生架着短头发女生慌乱地逃跑。
一眨眼。
广场上只剩下冉一棠和遍体伤痕的胖女孩。
冉一棠转身准备离开。
“谢谢你……”胖女孩抽泣着,放开抱住她右腿的双手。
冉一棠原本想要不再理会她就径直离开,但是见她满脸狼狈的泪痕,心底却忍不住一软。她弯腰捡起遗落在地上的若齐的手帕,将手帕重新塞进 胖女孩的掌心,说:“擦擦你的脸。”
胖女孩呆呆看她。
“还有,”冉一棠淡淡地说,“就算真的被亲吻了,也不用去到处招摇。”
自从若齐来了以后,父亲的注意力就全都放到了他的身上,每天都让母亲亲手做他喜欢吃的饭菜,关心他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而若齐“优秀”的表现也越来越让父亲欣喜。母亲从最初的不接受洛熙,慢慢地,见他谦逊懂事,似乎逐渐喜欢上了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余晚更是整天追在他身后“若齐哥哥”、“若齐哥哥”地喊。
若齐成了全家的重心。
或许,他天生就是光芒四射的人物吧,只要有他在,夺目的光华让其他的人只能生活在被忽视的角落里。
一天早晨,冉一棠躺在床上,她不想起床,闷闷地盯着床帘发呆。卧房的隔音效果蛮差,她听到父亲母亲用完早膳已经出府去了,余晚正在准备要去街心园演奏的琴。
“若齐哥哥……”余晚的声音传进来,她轻轻皱眉,翻个身,不喜欢那声音里充满的崇敬和向往的味道。
对话在堂屋里进行。
“余晚,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啦。我……”
“嗯?”
“我写了新曲子,要送给若齐哥哥!”
……
“啊,写的真好!”
“若齐哥哥比所有我见过的人都要好看,所以定要新曲子才配得上。余晚喜欢若齐哥哥,余晚还要为若齐哥哥画很多很多漂亮的画!”
似乎有拥抱的动静。
“谢谢余晚。”
“若齐哥哥……”余晚兴奋害羞的声音,“若齐哥哥你抱我亲我了!你喜欢余晚是不是?!”
“是啊,余晚又乖又贴心。”声音柔美得就像深夜带露的白雾。
过了一会儿,余晚也出府去了,府门关上的声音清脆而快乐。冉一棠闭着眼睛,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堂屋里有细碎的响动。
她怔了怔,霍地睁开眼睛,飞快地换上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若齐在自己的卧房里看书。
他神态宁静,手指轻轻翻动书页,看起来确实像书里的皇子。
冉一棠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他的卧房,没有。她冷冷看他一眼,走出来,走到堂屋没有。她又走进膳房,脏兮兮的娄箩筐里
丢弃着一张小小的曲谱。
冉一棠心疼地把曲谱从垃圾桶里拿出来,用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地将粘在上面的脏物拭去。她咬住嘴唇,大步走进若齐的卧房,走到书桌前,一把将他正在看的书夺过来,重重摔在地上!
桌面上空空荡荡。
若齐静静抬起头,他看着她,眼神冰冷。冉一棠也看着他,眼神同样冰冷。
“这是余晚送给你的曲谱。”她冷冷地说。
“那又怎样?”若齐的手指轻轻抚摸曲谱的边角,动作轻柔,就像在爱抚恋人,“既然送给我,自然由我来处理。”
“我警告你,”冉一棠声音冰冷,“如果你在府里也不知道收敛,我会把你赶出去。”
“哦?”若齐笑了。
他笑容很美,仿佛五月绯红的樱花,眼睛也晶莹闪亮。
“我不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他轻笑着说。
冉一棠淡淡地打量他,沉声说:“若是你在府里可以再多待上几个月,或许赶你走还需要多砦力气。可惜,你根基不深,不是我的对手。”
“这么有信心?”若齐笑得更加美丽。
“想要试一试吗?”她也勾起唇角,对他微笑。
他凝视她。
她凝视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闪出隐隐蓝光。
“好,你赢了。”若齐轻笑着说,脸上柔和的表情好像是在和心爱的女孩子约会,“等到一年后,你会后悔曾经这样对我。”
冉一棠笑得淡然,“那么这一年里,你就收敛一点,让父亲母亲和余晚开心。至于我会不会后悔,那是我的事情。”
说完,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