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氏诛族那日,天地萧索,风卷寒凉。
我转眼看皇祖母那扁耳杯里的虞螺叶子,嫩尖沸烂,了无盎然的生机,像碎了的青花瓷器。
司礼监的梁轸裘正慢悠悠的拨弄茶沫,阒然无声间,高棣进殿,他只手掀了衣摆,平平稳稳的跪了下来。
我又抬眼时,他也闻到麓心的膻气,愣是将卡了一半的“祖”字硬生生地咽回到肚子里,拱手复道:“太皇太岁,厂公。”
我当然知道我这哥哥胆弱,即便血浓于水,也经不住畏惧宫中秘辛的本性。
就在此时,冷不妨地祖母突然改唤我的封号:“弗愆也在”,她漆红如傀儡的眼里微微恍惚,起了些波澜,“是棣哥儿吗?你坐她旁边来。”
我怔了一怔,而后我霍然起身。
只因不能视物是邪祟每逢进食前的征兆,我如是扬眉道:“皇兄,厂公,祖母需进食新药。”
随后立在一侧的阿宓柔柔伏身:“奴婢送殿下和大人。”
高棣闻言绷紧面皮一瞬间就松懈了,而梁轸裘敛去沟壑的笑眼纹,“那咱家就不叨扰太皇太岁生养,愿太皇太岁天保九如。”
……
……
邪祟每月食麓心汤,每三月食仙修的心肝,前古法供延续皮相,后古法以维持魔生。
我施了阴䯍阵,画百道血灵符挂于每一道殿门和窗棂,让招来的厉鬼吸食皇祖母的怨气。
这阵法我前世习了不过两三年,却因我双目朱瞳的缘故,不会反噬自身,且愈加熟练。
祖母的皱巴的血肉不过在刹那迅速愈合,原本青灰死寂的面孔恢复了高华的容颜。
艳红的血从我指尖滴落,阴䯍阵散,厉鬼食饱
怨气后离开时便渐次亮烛。
须臾,祖母纤细的手指放下瓷碗,亦颇是恻然动容,只道:“放眼上京,只有你世子哥哥配得起你,可惜你太年幼……”
我垂眼淡笑:“太皇太岁不必费神费心。”
宗政亓是命寰的儿子,这一世天资过人,倒不失为一个良配。
虽说这般于我有利,但我素来觉得男女之情浅薄。
再来,我要掌握自己的命理,凡尘俗事更不能扰我。
那日阏尘曾透露我是启世录里的魔,而启世录早在千百年前余一残卷,传说被前朝八大世家争抢后意外焚毁,谁也没看到其中的内容。
阙尘那老儿也匆匆看过几眼,可如此珍贵之物定是有心之人护存,那些谣言我都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