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给你心上人寄信啊”身边人打趣着,嚷嚷着想看上几眼。
他不肯,眼里含着笑,嘴角向上微勾,转过身把信捂得严严实实的。
“我的少年啊,他笑着,眼里全是我。”一位姑娘在闺房的梳妆台前,展开书信读着,禁不住弯了弯眼睛,垂眸道。
这战乱的时代,人命如草芥,奶娃娃啼哭惨烈,豆蔻年华的女子早已嫁了人,或早早许了人家。
她去寺庙拜过,庙宇前的台阶很长,一步一磕头,求得平安签,捐赠香火钱。
佛慈悲善目,可庙里愈发萧条,哭诉的人很多
住持说,心诚则灵。
一大串的
她那个时候没仔细听,思绪发愁,不记得自己心里想着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后来,传来的的确是捷报。
险胜,班师回朝。
城里的妇人翘首以盼自己的孩子,眼里含着泪,手里紧紧攥着衣襟,发丝却被挤得有些凌乱,丝毫未去理会。
“回来了,回来就好……”再多的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听见母亲这句不知道是不是宽慰她自己的话时,第一刻抱紧了她,喉咙哽咽着。
“阿初,来年莫桑花就要开了,阿婆酿的女儿红还未开封呢。”
少年郎寄的信,终于还是到了。这是最后一封。
小姐病了。
后来,敌军打进来了。
百姓能逃亡的拼命带着全家老少,投奔远亲。
来不及撤走的默默捂着孩子的耳朵,瑟瑟发抖。
周围痛苦,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全城,像极了刑场即将死去的的囚犯,悲切而又无助。
也无非是城中换了个主人罢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易主了。这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
底层人漠然麻木,裹尸横野
过了好些年,伴随着马蹄声的逐渐远去,城里的话本子又兴起了,茶馆里乐乐闹闹的。街道上,小商小贩吆喝着摊子。
打听
有人说,小姐病好了,与全家逃亡一起去了别处,许了别户好人家。也有人说,小姐在那场疾病中落下了病根,郁郁而终,一直在等。
闺房里落了些灰,梳妆镜下的匣子里叠了满满的信纸,上面躺着一把木梳。
庭院的灯在夜里没有再亮过。
院子的荒草萋萋,缠绕的青藤变得枯黄,干落下来,印的墙影斑驳。
她已经很久没来荡秋千过了。
再后来,庭院卖了,这儿住了户新人家,没个几月,又恢复了人气。
这户人家的小女孩调皮,爱玩。
这天,趁着家里人没注意,偷偷把几块砖叠加在一块,用手攀着后院左边的围墙,小脚丫子一登,爬上去了。
小丫头看见隔壁有个比她大点的小哥哥。
小哥哥长得俊秀,他坐在石凳上背书,背挺直,端端正正。
“喂,领居家的小孩,和我一起玩吗?”
小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往她看去。
如今是九月的天气,入秋了,有点凉意。
小姑娘还穿着短袖,脸蛋圆润彤红,睁着两个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透亮澄净,嘴角带笑,挥着莲藕似的小胖手,在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