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虞倏的变了脸色,猛地抬起头来,与他的目光针锋相对。
他的面容那般平静,他的眼却隐含着无限的波涛汹涌。
看到娴虞瞳孔微微一缩,身体以防御的本能,紧绷起来,他嘴角漾起一抹轻笑:“你和你的这位故人,曾经亲密到何种地步?”
瞬间的羞恼仿佛升腾的火焰,让娴虞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死死盯着润玉。
她觉得很可笑,但她却嘲讽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与你没有关系。”
她推开椅子,便要冲出水榭,忽的,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拥住了她。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那些。”润玉的声音在她身后,仿佛比月色还要凄婉,带着生怕失去的小心翼翼:“因为他吗?你是因为他,才一次次对我冷眼相待?”
他从来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看着她装作云淡风轻,将一个人深深扎在心中,可那人,不是他。
他方知一个妒字,是如此百转千回,如鲠在喉。
此刻,他才如此强烈的意识到,自己有多想代替那个人,住进她的心中。
娴虞垂下首,听得他轻轻的,仿佛云一般缥缈的声音:“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你还有我,我会待你好,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滴答。”
露珠一般的泪水,一滴滴砸在脚前的木质地板上。
她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掉眼泪了。
那般温柔的话语,让她的心防溃不成军:“可是,我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
她也很想放下过去,也很想再赌一次。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那些过去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警醒她。
不要再沉湎,不要再期望。
润玉看着她的长发,她的声音告诉他,她哭了,他没有强硬的搬过她的身体,他知道,她那样的女子,是不希望自己看到她的脆弱的。
于是他仍是守在她的身后,从后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怕什么,我答应你,此生我只有有你一人。”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他软化了声音:“水神风神如今四处游历,仙踪难寻,待我找到他们,定会去退婚,哪怕父帝责罚我也不惧。你相信我。”
她相信,如何不相信?便是他前世说出这番话时,也是情真意切的。
谁人两情相悦时不是用尽全力毫无杂质地去爱?可是爱如朝云易逝,等不到天长地久。
不爱了,就只剩下无尽的怨怼,伤害和折磨。
当她满心以为,他会成功退婚时,却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一切。
水神带来了他的未婚妻子,若非他爱怜女儿,想要女儿多承欢膝下一段时日,恐怕当时便要签下婚书。
那时她找了无数个理由,为他开脱,大抵是天命难违,天帝不允,但直到他成就至高尊位,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却还是要迎娶他命定的未婚妻子。
那时她便梦醒了。
可惜她醒的太迟了。
缓缓拉开环住她的手,转身时,泪痕已干。
她退后两步,微微弯了弯腰,恰到好处的礼节,熄灭了他眼中的光:“殿下说笑了,妾知道自己的身份。只希望殿下,记得我们的约定。”
茶早已凉了,墨色几乎将两个人的身影吞没,娴虞的笑,在微弱的火光中,有些模糊不清。
她的勇气,早被磋磨了个干净,她不能再把自己的未来,交付在一个男人的只言片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