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看着手中睡得香甜的婴儿，娴虞与润玉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静默不语，只有船夫叹着气道：“现在的世道，要么是生而不养，要么是养不起，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娴虞目光望向上游黑幢幢的群山，又低头看着怀中孩子冻得通红的小脸，低声道：“许是从上游丢弃的。”

润玉温声道：“如今这孩子该怎么办？”

这孩子不过五六个月大，肉乎乎的小脸，肌肤白嫩，不像是船夫说的那样，是养不起或者不能养，娴虞沉吟了一会：“明日，去上游看看吧。”

这一夜总是要过去的，两人弃舟登了岸，寻了一间客栈。

刚刚进了房间，那孩子突然小嘴一扁，哭了起来。

孩子哭声洪亮，简直如雷声贯耳一般，倒把润玉吓了一跳：“他是怎么了？可是哪里疼？”

娴虞用指尖在孩子唇边点了点，孩子偏过头来，寻找她的指尖，她便知道，孩子是饿了。

“他饿了。”她将孩子往润玉怀里一放：“我去给他找些吃的，你哄哄他。”

润玉抱着这一团软乎乎，全身肌肉都僵住了，愣愣地看着孩子在他手中哭着。

五六个月大的孩子，头重脚轻，差点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他赶忙托住孩子的头，却又不敢太用力。

孩子还在大声哭号，他甚至急的额头冒出了汗珠。

看到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娴虞忍不住笑出声来。

过去的岁月里，这样的画面也是有过的。

缜儿刚出生时，他的父帝也是这样。初为人父的他小心翼翼，心慌手乱，在年长仙侍的指导下，才渐渐学会如何抱孩子。

其实缜儿的到来，是个意外。

那时她与润玉的关系已经如履薄冰，天帝下旨命他与锦觅履行婚约，但还没有等到婚礼，润玉就突然起事，天界易主，也便是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缜儿的出生，缓和了他们的关系，有那么一瞬间，她恍然觉得还是从前，他不是天帝，只是一个父亲……

娴虞去买了些羊乳，调了米糊。端进房间时，润玉还在摇着孩子，孩子已经哭累了，趴在他肩头抽泣着。

见娴虞终于回来了，润玉大大松了口气，将孩子交给她。

看着娴虞将孩子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着孩子米糊。

昏暗的烛火下，她低着头，大概准备孩子的事物颇费了些功夫，鬓发微微有些凌乱，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却那般温柔，一手轻轻拍着孩子的手臂，一手喂他吃米糊，口中轻声道：“真是乖孩子。”

他就这样看着，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宁感觉。

人这一生所求，或许便是这样的安宁。

他伸出手，用衣袖为娴虞拭去额上的汗珠，娴虞身子僵了一下，就听到他的声音：“以后，你一定是个好母亲。”

他的声音那般轻快，带着不言而喻的期待和喜悦。

她沉默了。

她真是一个好母亲吗？

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还有缜儿，若是他们能投生到普通人家，一定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可惜，却遇上他们这样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