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秋水剑没入少少寸许,娴虞大喜过望,但还没笑出来,穷奇便喷出一口碧绿色的毒液。
娴虞立刻翻身飞出,但已来不及,那口毒液喷在她的下裙之上,粘腻恶臭,说不出恶心。
她想起润玉之前的话,当机立断,长剑一挥,削去了被毒液沾染的半幅裙摆。
自膝盖以下,一双光洁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着实有些窘迫,但比起中毒的危险来,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而就在娴虞处理裙摆之时,穷奇已追了上来,娴虞不得已再次与它短兵相接。
秋水剑击在穷奇仿佛铁铸般的皮肤上,带起一阵阵火星,震得娴虞虎口剧痛。
他们僵持了一阵,穷奇忽然身子一抖,射出数道墨绿色的星点。
娴虞心头一震,先前她亲眼看到那个花姐的小精灵身死道消,就是因为这穷奇瘟针。
她不敢怠慢,身子一扭,躲开那数道瘟针,却不料腰间被穷奇重重一击。
她只觉得肺腑似乎都被击得移位了,一阵闷痛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身子一软,她只觉得后背一空,一阵让人心悸的下坠感,她便看到穷奇的身影越来越远。
她咽下喉间的鲜血,看着穷奇向她追击而来的身影,缓缓闭上了眼。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忽的,一道税利的破空之声,然后便是穷奇渐渐远去的怒吼。
然后,她便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个拥抱是那般熟悉,拥着她,陪着她,一起下坠。
久远的前世,下坠的时刻,她有没有幻想过,自己可以重回这个温暖的怀抱?
可是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正如他们之间,回不去了。
恍然间,仿佛还是岁月静好的时节,璇玑宫内的阳光透过琪树柔条冉冉的枝叶,落在她的身上,魇兽趴在她的脚边打着呼噜。
她还记得他带着小心翼翼的惊喜,将她揽入怀中。
他即将成为父亲,也即将认回自己的母亲。
他说他从没有这样开心过,也从没有这样忐忑过。
她同他一样忐忑,初为父母,一切来得都是突然,欣喜和无措交加,两个人都是莽莽撞撞地,等待着小生命的到来,狼狈却又幸福。
情景又变了,那冷艳不可逼视的女子,带着轻蔑冷冽的笑道:“下贱的东西,不识礼数,你便在这跪着,跪到本座满意为止。”
那日紫方云宫的屋檐上,母燕正在哺育乳燕,欢快的鸟儿低鸣不时传进她的耳朵,过往的仙侍不敢与她说话,只是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直到那声音渐渐模糊,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尾即将渴死的鱼,那么痛楚,那么无力。
只有那下坠感和大片大片的鲜血,那么真实清晰,仿佛掏空了她的所有。
他急匆匆的赶回来,她看着他通红的眼,什么都没说,只是靠近他话里,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温度,来温暖自己冰冷的身躯。
可他的身上也那么冷,似乎比她还要冷,冷得她的身体忍不住跟着颤抖。
外面是嘈杂的争执声,那位很少见面的天帝陛下似乎在絮絮埋怨着什么,忽的那个尖利的声音拔高了语调:“分明是她先对我出言不逊,我才小惩大诫一番,哪知她这般不中用,陛下居然怪在我的身上!”
她这般不中用!
这句话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想躲,但无处可躲,只有将头颅埋在身后人宽大的衣襟内,这才发出沉闷压抑的哭声。
“轰隆”一声,她忽然惊得清醒过来,她挣扎着推开房门,邝露拦下了她。
“娘娘别去,殿下让您好生养病。”
她挣扎着要推开她,是静言哭着道:“殿下正在九霄云殿受刑。”
“轰隆!”
那雷声那般急促,仿佛道道催命符一般,响彻了宁静的天界,整整两个时辰不曾停歇。
那是怎样的梦魇啊。
她极力地挣扎着,挣扎着,破开那墨一般的无尽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