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热闹的小城中,娴虞登上了一座茶楼,选了临窗的位置,点了一壶白毫银针,便托着腮看窗外的车水马龙。
这几日,她独自一人,但也不敢直掠穷奇的锋芒,只是悄悄跟在它后面,好在,这几天穷奇也并没有作乱,只是行踪飘忽,不知道在找什么。
就在小二将茶端上来后,她还没来得及倒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
润玉一袭紫襟白衣,长带束发,仿佛陌上翩翩佳公子,正负手背后,看着她。
娴虞滞了下,脸都快僵了,干笑一声道:“夜神殿下,又见面了。”
她把“又”字咬的极重,话里的勉强之意呼之欲出,润玉也不以为忤,在她对面坐下道:“适才小神回到天界,已经情况禀明父帝,他也派了几位上神下界捉拿穷奇。”
娴虞轻轻哼了一声,以示回应,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等这些个上神下界,不知是何时候了。
“润玉……本不在这名单中,只是想着仙子独自面对穷奇,着实有些担心,便不请自来了,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他说得这般滴水不漏,娴虞也找不到话来堵他,怔了半晌,忽的想到什么,有些紧张道:“你没告诉我爹爹吧?”
润玉的眸突然亮得如繁星一般,嘴角荡起一丝笑纹,带了三分狡黠道:“不曾。”
娴虞有些怔忡,这幅神情她前世并不陌生,那时她才隐隐发觉,她的丈夫,不似外人传言的那般,是个没有生气,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木头人。
她摇摇头,提起茶盏:“既如此,小仙便请殿下喝杯茶吧。”
看着杯中浅杏色的茶汤,闻着那干冽清香,润玉脱口而出:“三年的白毫银针?”
娴虞给自己倒茶的手一顿,随机放下茶盏,眼里带了追忆之色:“是啊,三年的白毫银针,泡了两遍。”
润玉浅饮了茶,眼中露出笑意:“仙子倒是知音。”
娴虞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苦涩一笑。
这是他最喜欢的,多年来她随他这般泡茶,早已潜移默化,此时此刻,才猛然想起,曾经少女时的自己,是不惯饮茶的,只是多年来与他一起生活,许多细枝末节的习惯早已彼此融入。
这便是夫妻之道。
心里忽的一痛,看着对面朗月清风般的人物。
妻?她算得他的妻吗?
她缓缓放下茶盏,声音不知为何冷了三分:“殿下误会了,这是我一位故人教我的。”
润玉微微一笑,好脾气地道:“哦?不知仙子那位故人?”
“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了。”
……
斜阳西坠,墨色渐渐笼罩人间大地。
今日是人间的三月三上巳节,少女们三五成群,走出家门,贪看这春日美景。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美丽的少女在河边游玩、斗草、放灯,笑声远远传来,绮丽无限。
娴虞和润玉走在人群中,他的一副上佳皮囊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少女们纷纷驻足悄悄看他,更有大胆的送上兰草,皆被他礼貌地拒绝了。
几次之后,他不自觉的往娴虞身边靠了靠,果然便不再有人上前。
娴虞冷笑一声:“殿下不如收下她们的礼物,拿我做什么幌子?”
润玉无奈道:“何必给人不可能的希望呢?”
娴虞眼尾冷了一瞬,似是自言自语道:“是啊,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
仿佛一瞬间,气氛改变了,她消瘦的身影仿佛与周身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