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娴虞往山下冲,润玉高声道:“仙子,你去哪里?”
娴虞并没有理会他,他见她情绪有些失控,似乎还在向那越城去了,怕她出什么意外,只能跟在她身后。
越城并没有被这百里之外的异动波及到,还在继续日复一日的喧嚣。
夜晚的越城最最热闹的,自然便是烟火长街上的秦楼楚馆,大红的灯笼挂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莺莺燕燕,倚红偎翠,曼曼歌声,是凡尘俗世最最销魂蚀骨之地。
一个仿佛携着风的身影,冲到长街之上,拥着的人群纷纷闪避,嘻嘻笑着,猜测又是哪家的内人,来抓自己的丈夫。
女子过处,紧跟着的,是一个白衣的男子,衣袂翻飞,仿佛天上仙人降临这腌臜之地,极致的反差,惹人侧目。
男子俊朗眉目微微蹙起,目光不经意扫过,便是撩动一片芳心,忍不住追寻着他的背影,看看他到底因何而来。
娴虞冲到一处挂满彩色灯笼的门楼前,推开前来阻挡她的仆妇,看着人群的注视,她毫不怯场,用尽力气大喊:“李成英,你给我滚出来!”
润玉看着她的背影,听得她的喊声阵阵:“李成英!李成英!”
众人的嗤笑声中,一个年轻男子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慌慌张张跑下来,看到娴虞,他愣了一下,一双手紧张得无处安放,结结巴巴道:“娴……娴虞大夫,你怎么来了?”
娴虞红着一双眼,举起那个带血的拨浪鼓,在他惊讶恐惧的眼神注视下,一字一句道:“李成英,在你风流快活的时候,你的母亲、妻子、孩子,都没了。”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是那般平静,平静到仿佛是在说一件与他们都无关的小事。
这尘世间的一夜,有人醉卧温柔乡,有人尸骨无人拾。
最绮丽最残酷的,总是这样交织在一起。
离开的时候,娴虞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已经懒得去管那个男人是惊惶、自责还是痛苦。
她躲在长街的黑暗的角落里,虚脱一般,靠着一面老墙,抱膝而坐。
远处,那片白色的衣角始终在随风拂动,仿佛在静静守护她一般。
人间一处小小的苦痛,不过是千千万万的沧海一粟。
远处歌女喑哑的声音飘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娴虞将头深深埋入膝间。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歌声如怨如诉,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仿佛都在挑拨人心间最脆弱的那一抹脉动。
前尘旧事随着娓娓道来的歌声,缓缓铺开。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直到一曲收尾,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湿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