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

六界之中，凡人最苦。

如今的人界正值诸侯割据，战火连绵之时。

越城是南洵国一座偏远的小城，南洵国力虽不甚强盛，但偏安一隅多年，这座小城尚也没被战火殃及。

越城郊外的清风山里，住了几户人家，做农活为生。

此际正是旭日初升之时，山间还有雾气腾腾。

李氏一如往常，推开屋门，打开鸡笼将鸡放出，洒了谷子，又去厨房，熬了粥，给婆婆端去，才盛了粥坐在门槛出，喝起粥来。

“哒哒。”门扉轻扣之声传来，李氏放下碗，随意在裙上擦了擦手，道了声“来啦”，便去打开了那道柴门。

娴雅的身姿，立于晨雾之中微笑着看她，虽也是一身布衣，但一身高贵的气质，一看便非凡人。

“娴虞妹妹怎么这么早来了？”

李氏笑着将娴虞迎入院内。

娴虞手中领着几包药材，淡笑道:“想着婆婆上回的药怕是要吃完了，所以早些送过来。”

娴虞在人间待了百年，这百年里，她四处游历，看遍人间疾苦，最终决定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

人间的医术对她来说，不算有多难，很快便精通了。

她的相貌不会老，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多年来辗转各地，最近，停在了越城。

李氏将药煎了，端去给婆婆喝了，回来看正在喝清粥的娴虞，不好意思地笑笑:“娴虞妹妹，总是麻烦你，下次还是让我当家的捎回来吧。”

娴虞不知在思考什么，她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碗:“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李大哥他……”

就在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突然传来，李氏忙走进堂屋中。

堂中放着一个摇篮，李氏摇晃着那个摇篮，不一会儿，婴儿便停止了哭泣。

娴虞缓缓走过去，那是个六七个月大的婴儿，肉嘟嘟的小脸还通红着，挂着泪珠，却已是咧开嘴，咯咯出声来。

李氏将孩子抱起来，孩子扯着母亲的发丝，口里嘤嘤呀呀的叫着。

“几日不见，宝儿似乎又长大了。”

娴虞远远看着，不知为何，却不敢靠近，

李氏拍着孩子的后背:“是啊，孩子呀就一天一个样。”

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宝儿转过头来，对着娴虞笑着，伸出粗短的手。

“宝儿见到你亲切，想你抱抱他呢。”

孩子清亮的眼带着期盼望着她，让人无法拒绝，她一步步走过去，却只敢用颤抖的手，轻抚宝儿柔软的胎发，她的动作那般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妹妹，你怎么哭了？”李氏惊讶道，娴虞这才发现，她竟已湿了眼眶。

从清风山走下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蹲在路边大声哭泣起来。

她的缜儿，离去时也不过是这么大的孩子，她的心空了百年，可仍是觉得这残酷的事实就发生在昨日，今时今日，每每想起，还如凌迟一般痛苦。

以为都淡忘了，不过是强行被自己锁在了心底深处，如何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