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萸

“欢迎秦萸同学返校！”

　　台下一阵喝彩，掌声雷动，秦萸竟有些不知所措。

　　班主任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吧，那个位子我们一直给你留着呢。”

　　秦萸轻轻点点头，默然找到教室那唯一的空位坐下来。

　　“秦萸同学大病初愈，身子还比较弱。一旦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就随时找老师同学帮忙；大家也要尽可能多多照顾她哦。”

　　“好！”同学异口同声。

　　秦萸只是安静地应和了一声，便再不想理会这些聒噪的凡人了。

　　这就是程余口中平凡而有趣、找寻人类恋世原因第一步的人类高中生活？也不过乏味地让人困倦。

　　罢了罢了，较千篇一律的神生还是稍没那么无趣，就陪这些人类玩个几天吧。看来这场游戏不久就可以结束了。

　　“会有空洞？”程余仍旧躺在床上静养，死神坐在床边，轻摇着双脚，用她的红眸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读不出任何东西，是因为庄严？高冷？还是寂寞呢？

　　“是。你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灵魂在人间便会留下一个空洞，让其他人为你的死去感到悲伤或喜悦。”

　　“即使我还存留着你的灵魂在你这躯壳之中，万物轮转却不会停止。所以现在在这世界，有一个因你死亡而产生的空洞。若不填充，会带来恶劣的影响。”

　　“那怎么办……”

　　死神轻蔑一笑。“你忘了我说过要利用你留在凡间吗？这个空洞就是我不留痕迹、混迹凡间的最好方式；但我若补了这个洞，其他人对你的记忆就会变成对我的记忆。”

　　人是害怕遗忘的，那是比死亡更加恐惧之物。

　　“这……”程余一时语塞，“……那……那些我所牵挂的人呢……”

　　“你放心，我对你所念之人并无兴趣。我只是借用一些无关之人对你惯有的记忆，来更方便找我想知道的东西罢了。强烈思念你的人，他们的记忆不会因为空洞的填补而被误导。”一如既往冷淡无情的语气。

　　“这样……倒也没关系了……”程余舒了口气。“那死神大人也叫‘程余’吗？”

　　“这个……是可以稍更改一下……”死神托起下巴认真思索，“但是人类的名字着实有些难琢磨……”

　　“噗嗤。”程余看到死神如此沉思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啊，不如叫秦余吧，正好我母亲姓秦。”

　　“名字是何其神圣，怎可乱借！从你母亲和你那拼凑的名字实在过于玷污我这神明了！”

　　死神微微发怒，程余心理却觉得一丝可爱，原来神明也是会对名字挑剔的。他看到窗外盛开的茱萸花，便微笑着继续说：“那就叫秦萸吧，茱萸的萸，是一种花的名字哦。”

　　“秦萸……虽然读起来还是一样，算了，就这个吧。人类的名字真麻烦。”死神从床边跳下，“之后你就叫我秦萸，别整天死神大人死神大人。”

　　“好的，死神大人。”

　　真是无聊。秦萸趴着桌上。小小的课桌被一叠高高的课本堆满，仅留下一书之余，正好可以用来睡觉。

　　啊啊啊……多么愚蠢丑陋又弱小的人类，自以为掌握这些所谓的科学就能操控自然，不受神明控制吗？况且人类竟然还不能统一语言，这么多语言多麻烦，不过或许就是因为无法简便交流，才会他们互相杀戮吧。

　　手被压得发麻了，秦萸便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

　　每个人说着畏惧我，却不知道都是人类之间自身的贪婪与愚昧导致了更多生命的逝去。战争、疾病、灾祸，都不过是为了维持世界既有的平衡所诱发的惩戒，到头来却是全然怪罪于我，真是太愚蠢了……

　　“这就是……你们想要维护的人类……”秦萸脑子越想越乱，迷迷糊糊的渐渐睡着了……

　　“醒醒，下课啦。”一只手轻轻推着秦萸。

　　“唔……”秦萸打了个哈欠，揉着自己的眼睛，“嗯？课上完了？”

　　“是啊，都放学了呢，你看教室里都没几位同学了。秦同学真能睡，都睡了一下午。老师也不敢叫，说你身体差，让你多休息一会。”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这可真是……”秦萸起身伸了个懒腰，她活动了一会早就被压得失去知觉的双手。她向四周看去，果然只剩下几个还在扫除的同学在夕阳的照耀下忙碌。“这么晚了啊……”然后她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她看向那位叫醒她的同学，疑惑地说：“等等，你是谁？”

　　这是位扎着马尾辫，浓眉大眼的普通女生，她的皮肤很干净，衣着也是朴素大方。她听到秦萸的疑问，先是脸刷的红了，然后带着轻轻地“嘻嘻”，左手不自觉地卷起自己两鬓的余发，说着：“也难怪，你都这么久没回学校了，还经历了生死门，可能已经忘了我们吧……”

　　“我叫黎茗，这次可不要再忘了我的名字哦！”女生羞涩地说着，并伸出了右手示好。

　　“嗯……”秦萸迟疑地也伸出左手。黎茗于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秦萸甩也甩不开，好像怕她逃走一般。她欲言又止，然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用一副大无畏地表情直视着秦萸的眼睛说：

　　“那个……秦同学……一会我能和你一起回去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秦萸一脸淡然。

　　“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抱歉……”黎茗像泄了气的气球，慢慢松开了她的手，声音也越来越低沉：“我太无礼了……对不起……”

　　“呼--”秦萸甩了几下刚刚被捏疼的左手，长舒了口气，何必与凡人计较。“没事，路上你再说吧。”

　　黎茗听到乐开了花，她连连拍手，如释重负般的笑着，脸上露出了小酒窝。然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见过死神吗？”

　　秦萸身躯一震。

　　“听说人在濒死的时候，死神便会出现。我想待会儿，和你讲讲我曾经见过死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