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非打算深究姑姑之责,但唯有如此,方是当今之策。”我抬手将棋子逼入绝境。
“小姐,你们在说什么?姑姑犯什么错了吗?”知冬一脸不解地望着我。
“姑姑瞒着小姐寻来了酩烟谷,甚至还明知道谷中之事亦不曾相告,怎得便不是有错了?可话说小姐这步棋着实妙极,借陵游之手逼出姑姑身份,换得一招暗子,又敲打了异心之人。可这局是小姐何时布下的,我们却是半点不知。”了春款款步前,帮我提起了碍事的襟袖。
“这局不是我布下的,分明有人引着我向前,心急地要我看看这边情景。纵我早便知道姑姑不只是我的人,兄长当日提醒也是用意颇深,可被人牵着走,到底不是上上策。”我答话。
“不只是?”壁水眸光微闪。
“姑姑自然是陈帝倚重的,亦是老头子的暗棋,可她也是我的人,以前就是。姑姑认了我为主,却又难辞旧任,嘴上不说罢了。然而如今要紧的还是陵游,此人竟能将天机阁门眼窥觑一二,暗雕星辰录皆无二于常,天枢——”我抬手拦下天枢正要落下的黑子,对上他深邃的双目,“落子可要小心点,一下便被人窥出门径的,可就差不离是步废棋了。”
我松了手,天枢依着以前节奏执子落盘,“主上不必心忧,彻查已经开始,另外,我已安排心腹查探相关工匠,不日则将露面。还请主上安心学医,这盘棋您分明已经悄然易掌。”
“棋是死棋,局是活的,我掌此局,人掌我棋,还是小心为上。”
“却不知小姐何时知道姑姑在谷内的,可是早间习武时便已知晓?”了春在我的茶盏里续了茶。
“别续茶了,今夜有雨,不如寻壶冷酒,夜话清堂。”我悠悠说道,笑眼看着了春却又自带几分威严,“姑姑心向着谁我是不知,我与知许谁重谁轻我亦是不知,可她到底疼我几分我却是知道的。你以为宫中不会医不习武的宫女凭什么做我一品郡主的教习姑姑,还是个权宦女子,她若是不愿意我知道,我又岂能探察?”
“如此说来,素若姑姑还是偏心小姐的,那您又为何——”知冬好容易听明白了些许,便开始信口胡诌,却被了春敲了脑壳。
“傻知冬,恩威并施这一手好用你又不是没亲自体会过,更何况,素若姑姑背景复杂,小姐的动作自是透过姑姑被好些人盯着。如今在这敌友莫分的酩烟谷里,小姐自是极小心的,毕竟我们只求医却也牵扯了恁些有的没的。放心,姑姑大度明理,可不会因此怪罪小姐,也不会因此记恨小知冬没解救了她!”了春嬉笑着回了我一个眼色,天枢在一旁回望着知冬苦思冥想的神色,用棋子轻敲棋桌。
我递给了春一个赞赏的目光,搭话道:“了春近日的确进益不少,知冬,你可不能整日只惦念着你那些个宝贝话本,新鲜剧目,功课,我可是要考校的。再有,你二人净知道在这口舌争斗,我们的冷酒呢?趁着暮霏尚好,壁水也还没走,还不快上酒!若是害得我没了酒令可耍,有你们两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