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隐没于青山眉间,几处新燕缓缓归。
素若姑姑眸色浅映暮影,几番流转着于我身。
“小姐,素若此生无悔,但求问心无愧。于您,亦是于己。故而此后之言肺腑而出,您且斟酌。”
我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知许与我是总角之交,邻里之谊,入宫前便是闺中密友,就像您与顾家三小姐一般。当初年少,意气非常,不过十七八我便入了宫,又怎能想着这般蹉跎便是廿载光阴荏苒。您出生当晚,侯爷夫人便失踪于内卧,此事乃侯府辛密,但终究瞒不过皇帝。陈朝新帝为主大权,试图赢得侯府支持,起码是观望,于是特赐封您为郡主,您四岁生辰那年又将我安插进侯府,借侍奉之名行事。”素若直白地说了出来,也不顾旁人何等反应,便连弯子都免去。
“这也是世子命您提防我的原因——我是老侯爷的人。”
壁水手中茶盏一顿。
我偏过头,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嘴角。
“小姐好算计,不费弓弩,不筹纸墨,便欲将我揽入帐中。不知素若说得可还合小姐心意?”
“姑姑,还是唤我羽儿罢。”我露了笑,示意天枢给回房的知冬开门。
天枢不着痕迹地瞧了瞧身边壁水的寒气,从容起身向帘外走去。
“素若不敢。”
“有何不敢,我允了。再者姑姑又非是不曾唤过,我听着欣喜,便唤着吧。”我低眉摇晃着手中茶盏,“世子殿下料事如神,羽儿不过是跟着沾了光,姑姑可别介意。还有老头子那儿,姑姑既已与羽儿明说,便应是做好了打算,不必与我知会,您看着做就好。对了,还有陈帝倚重,想来陈宫之内惦记着本郡主的也不少,还得麻烦您像往日那般处理便好。”
知冬进了门,披着一身轻霜色。
“知冬,送素若姑姑回房休息,顺便给你自己换身行头,一盏茶后,回此处报。”我头也不抬地吩咐着,素若规矩立起,斜身揖礼,凝重之姿无异常日。
我没说话,直至素若姑姑步出中堂。
“小姐刚刚可是生生受了素若姑姑一记大礼,怎得不扶姑姑起来?”知冬换了件明丹暗纹罗衫裙,掀了帘子进来,嘴里便停不下话茬。
“不过朝士揖礼罢了,便是匍匐大跪,我也受得起。”我正与天枢在桌案上持棋对弈,指钳白子,落入阵眼。
“是了是了,我们小姐是谁啊,那可是嫌着郡主的名号拉低了自己的身份,非得是叫侯府小姐才能甘心的,知冬,你竟还担心小姐!”了春拉了知冬快步进来,没形没样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主上,今日之事莫不是早做了打算,迫得素若不得不交代实情?”壁水开口寒声问道。
“非也。今日之事确是突然,我还是按着陵游的路数走了一遍,方才明了他意欲何为。那后羊三人显然是游民,与大事无干,亦不可成事。当然,陵游也未曾指望过他们成事。所以,引我发现酩烟谷来历和素若姑姑才是他之用意。”又衔一子,置于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