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来客

　　又是一年春天，原野恢复了新绿。结冻了一个季度的河流开始缓缓流动，把冬天残留的冰块碎片带到远方。

　　因陀罗在田里播下南瓜的种子，阿修罗背着竹筐上山挖春笋，羽衣把喂牛剩下的草料收进了仓库里。今年的大筒木家新买了一头年轻的奶牛，所以羽衣不仅自己拓展了家里的院墙，还拜托木匠在院子里盖了牛棚和草料仓库。此时他正躺在牛棚顶上享受阳光温柔的抚摸，耳朵里听着奶牛嚼草料的沙沙声，脑子放空，昏昏欲睡。

　　距离前六道仙人删号重练已经过了五年了；原本羽衣就是个喜欢悠闲度日的性子，要不是上辈子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臭小子相处得不怎么好、莫名其妙就开始长达几辈子的殊死搏斗，他早就能把忍宗的所有事情都丢给他们去处理，自己悠哉地养老了（*注一）。

　　没关系，如今可爱的儿子们感情和睦相亲相爱，看来这辈子还来得及执行上辈子的提前退休计划。

　　——说起来，为什么人们会把我和羽村捏的那颗困住十（老）尾（妈）的石球当成吟诗的材料、告白的引子、观赏用的美景，赏月居然还演变成秋天的民俗？

　　在死后观察人类的一千多年里，大筒木羽衣心中一直存有这个疑问。何况弟弟还带着全族搬去月球常住了……自己家族的大本营变成风景区的话感觉很奇怪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注二）

　　对了，后来因陀罗家的那个叫斑的小子好像把十尾的壳子给召唤到地球上来了……也不知道家族的人有没有事……噫！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弟弟发火的样子！

　　说到弟弟就想起某个人。现在忍宗的大家也能帮忙传授教义，暂时不用全职工作了，看来得考虑一下那家伙的事情了。

　　……话是这么讲，可还是不怎么愿意面对愤怒的羽村啊……（*注三）

　　***

　　晚餐时间，羽衣对儿子们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最近我们家会来客人喔！”盘腿坐在桌前的爸爸吸溜着长长的乌冬面，小心地没有溅出汤汁，“你们猜猜看会是谁？”

　　“肯定又是忍宗的某个负责人吧，”因陀罗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嗅了嗅面前盛满牛奶的碗表示怀疑，“老爸你可别骗我，喝这个东西真的能长高？”

　　“诶？爸爸难道又要出远门吗？！”阿修罗毫不犹豫地端起碗，咣咣咣地干掉了自己的那份牛奶，啪地放下木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哥哥你不喝吗？很好喝喔！要不要加一点蜂蜜？我觉得可能有点淡！”

　　“……不，我要喝，”回头看了一眼刻着自己和弟弟身高线的门框，因陀罗怨念地端起了牛奶，“阿修罗，拜托帮忙把蜂蜜拿过来。”

　　“好！”阿修罗冲到厨房翻出柜子里的蜂蜜罐，哒哒哒跑到因陀罗身边，“哥哥，给！”

　　“唔，很遗憾，你们都猜错了。”羽衣忍笑看着因陀罗拼命往牛奶里加蜂蜜，“因陀罗啊，蜂蜜太多黏糊糊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因陀罗停下动作，呆了一瞬间，下一秒眼睛果断一闭，维持英勇就义的神情把牛奶送到嘴边，一脸痛苦地慢慢吞咽起来；回到座位上的阿修罗保持一如既往的旺盛食欲，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可是爸爸，我们家的客人除了忍宗的人以外还有谁呢？亲戚吗？叔叔他们不是去月亮上了吗？”

　　“猜对了！就是你们的叔叔！”

　　羽衣开心地合掌道，“我之前用求道玉送了一封信给羽村，即使比自己过去要慢那么一点点，不过给他一点时间来缓解思想冲击其实还是很划算的嘛！”

　　阿修罗埋头夹着盘子里的烤鱼，“可是爸爸，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诶，你不是说叔叔好像一直都想揍你吗？”

　　“…………呃。”羽衣有点心虚，“应该没问题吧，反正羽村也不会把我打死，虽然把一族丢给他是有点过分……”

　　“噗哈！”这时因陀罗终于干掉了他的蜂蜜牛奶，他丢下手里的碗捂住嘴巴，看上去随时会吐出来；羽村赶紧递给儿子一杯清水，因陀罗立刻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地开始漱口。

　　阿修罗担心地看着哥哥快要哭了的样子，放下手里的筷子，“哥哥，你没事吧？实在不喜欢的话以后就不喝牛奶了吧？”

　　“不，”因陀罗坚强地吸吸鼻子，“我没问题的，加蜂蜜的话还能忍耐。”

　　“哦……”阿修罗不放心地迟疑着，“千万别勉强喔。”

　　羽衣欣慰地看着两个儿子的互动，摸了摸他们的头，“叔叔快要来看我们啦，他离开的时候你们还很小呢，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叔叔比爸爸帅多了！”

　　“嗯，他给我讲过你们联手殴打奶奶的故事。”

　　“…………………………好吧，你们记得就好。”

　　今天的六道仙人连饭都还没吃完就开始心塞，唉……

　　***

　　午夜时分，一道光芒穿破云层锁定了已经熄灯休息了的大筒木家的屋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快速逼近目标；感觉到查克拉反应，羽衣迅速起身飞出窗户，接着就被人影打翻在地。

　　“兄长！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攻击者好像并不想吵醒这家的小孩，非常彬彬有礼地压低了音量，然而熟悉的愤怒情绪却让被钳制住的羽衣开心地一把抱住了久违的双胞胎弟弟：

　　“羽村！好久不见！”

　　“不要转移话题！信里没说明白的事我全部都要了解清楚！”

　　远道而来的大筒木羽村白色的眼睛旁经络紧绷，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怒火染成红色的写轮眼。

　　“哎呀别着急嘛，我请你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个的，现在天还没亮呢，要不你先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说？”

　　羽衣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下来，“这么些年，辛苦你啦。”

　　“……的确很辛苦，”羽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伸手把躺在地上的哥哥拉起来，“那就明天再说，我也不想吵到侄子们。”

　　“客房好久没打扫了，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要不你还和我睡一间？”

　　“嗯，有被子就行。”

　　***

　　很快，院子再度安静下来。

　　明天早上，孩子们将迎接来自月亮的惊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