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若在西太常对面席地而坐,开得绚烂的桃花簌簌地落下来。
西太常自己倒了半盏酒,就着那一碟桃花饮了一口。
“你要找的神医现下居在南城,为那儿的百姓医治,”西太常说,“只不过,神医此人,性情有些与旁人不同。”
宋明若捻了捻落到衣上的粉色桃花:“我需要的是他的医术,至于其他的,那不重要。倒是西太常你,就着桃花喝酒,古往今来怕也只有你一人了吧。”
西太常的眼神忽然落寞了下来,他面向这漫山桃花,露出些许苦笑。
“曾经有个人同我说,桃花压汁下酒最好,可惜我从来没有那份闲心去做这些事,现在没了那个人,就也找不回初时的味道,就不做了。倒是这样也有几分苦涩与甘甜。”
他望着桃花的样子分明藏了万千悲伤,都尽数掩盖在西太常苍寂的眼底,只会在某些时候露出一点叫人看见,感染了他人,令见者亦是悲伤。
宋明若捻着桃花的动作一顿,原来这个平日里滴水不漏,尊贵非常的人,也逃不过情这一字啊。
两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索性西太常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从大袖里取出几张薄纸,轻轻递给宋明若:“看吧。”
宋明若接过来扫了几眼,面带诧异:“这……”
西太常笑:“怎么?不敢相信?”
西太常目光落在那几张薄纸上,目光可以说是温柔的:“我已查清,本朝正太常,乃是楚国国主。”
虽说这十三洲七十二陆有大半是被东元所统治,但其他地域,皆是由一些小国所统治。楚国就是这些小国中的大国,他地域辽阔,虽比不上东元,可到底也是个比较强盛的国家,没道理楚国国主会是东元太常。
宋明若明显不信。
西太常说:“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从前我认识他时,他已十二岁,很瘦,身边没有一个楚国暗卫,或许,他就是楚国从前的那个不受宠的皇十子,被流放到东元来了。”
显然宋太常在这将近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一定做了什么,致使他成为了楚国国主,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公开身份,这一点,宋明若不清楚。
“你让我把这证据上交给圣人,单凭他是楚国国主这一件事,就足以圣人降他死罪了。所以,你是想兵不血刃处理掉正太常?”宋明若问。
“若圣人降罪,宋太常起码是帝师,或可不死,但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目光冷淡下来,“必倾我西南楚氏一族,护他余生安稳。”
宋明若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看看,西太常目光虽然冷淡,但其中坚定之意让他看的清清楚楚。
“你……喜欢宋太常?”
西太常面上一片放松,但他紧紧捏着酒杯,手都白了:“是。”
宋明若真的有些惊讶了。他说:“世人不会同意你们二人的,没有人会看好你们。”
“无所谓。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我能说,你真的是个小人。”
“是啊,我就是小人。可是能伴他左右就足以。”
宋明若揣了薄纸,说:“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那宋太常他知道?”
西太常苦笑:“他不知道,这感情,我自己承担就好。不求得他回报,只求常伴他左右,与我而言,就是幸事了。”
西太常目光温和,如宋太常一般的淡然:“我喜欢他很多年了,从翩翩少年到而立之年,对我来说,很多事都比不上他重要。”
宋明若从那一碟桃花里拿出一朵来:“想不到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喜欢。”
“其实你父亲他,也有很多无奈,例如把你送到江楼去,就是他万不得已,不求你体谅,只希望你能够了解事实。”西太常诚恳说。
“……”宋明若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