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只剩下解释的余地,
我我不知道你后来会入隐灵教,会想要为巨子复仇。
他打断我:
徐芾你又没办法预测后来的事。而且,你是为了我,我没有任何资格指责你,也没法怪罪任何人。
他忽然近乎崩溃:
徐芾但是你知道吗?没有'后来',我一直都是墨家人,巨子救过我的命。我从来没有说过,就是我怕因为我的私仇连累墨家。可是,最后竟然还是因为我,因为我、因为我的私仇,巨子死了,墨家亡了。我没有资格怪任何人,除了我自己,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苦笑:
徐芾我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他缓声道:
徐芾伯父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本名叫徐议?
我说过。
徐芾为了躲避追杀,我改过很多名字。奶娘刚带着我逃出来的时候,为了出城,改叫徐希;后来这个名字被发现了,奶娘死了,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又改叫徐芾;我四处漂泊,就快要饿死的时候,我被巨子捡到了,从此改名叫徐市。我在墨家藏了三年,直到九岁。
风家的规矩,为了合理分配人力,被追杀的人三年没有下落就会被划去。
徐芾那天在春苑,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伯父经常跟巨子喝茶,我远远地见过你一眼。我知道你们是风家的人。灭门之仇,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所以师兄们也不避讳我。我一打听,才知道你就是风家的少主。但徐家灭门的时候,你才刚出生,巨子又很喜欢你,风家长君另有女儿,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我想到你身边,也许能收集到一些情报。
可惜当时风家由二伯把控,我七岁未受重用,没有一线资料经手。
也正因如此,父亲他们才对这个不速之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那时刚刚丧母,有个伴陪着也挺好的。——这样的理由,真的很牵强,我七岁的时候都不相信。
就是寻常人家,也接受不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孩子天天翻墙过来勾搭自家女侄。与其说徐芾的可疑是显而易见,倒不如说是明目张胆。风家不同于寻常人家,遇到同样的情况,会按兵不动,一边监视一边查探。可整整一年,却不是一句怠惰能辩解的。
所以我必须回溯出七岁那年的真相。
默认徐芾的存在,是我和几位当家各怀心事的权衡。
我从第一次见面,就看准了徐芾对我没有恶意,也知道排查身份这种事自会有人代劳。自然乐得清闲。
二伯则刚好相反,他既然对徐芾疑心,就连查都不会查。事无巨细的人只能做管家,经验告诉我,如果一个人能够总领全国甚至天下的情报网,他一定特别擅长剔除。
二伯的态度固然明确,但因为我和二伯一向处不来,他也很少管我的闲事。
但有一个人一定会查,也一定会管,那就是我爹。
父亲很明显去调查了徐芾的背景,查到什么程度,有没有私下达成什么约定,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了。因为我想起,六年前,埋骨洞,说出那句“八岁的孩子,能当细作,自然也能学刺杀”的人,正是父亲。
难怪,当年就觉得他在徐芾的这件事上态度暧昧,否则徐芾何以能够在我身边一年。现在想来,怕是连弹劾都是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