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捌·南宫婉

花园小径景色如旧，只是没有了那个明媚纯洁的女子。一时间眼前的花草绚丽都有些失了颜色。

“还好吗？”逸宸忽然出现在身后。

我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只道：“我没事。你……一直在这儿？”

他一笑：“我不太放心。”

“逸宸，”我问，“如果至爱之人不能常伴身边，你会如何？”

他一开始笑而不语，后来想了想，又道：“既是至爱之人，我自当常伴她左右，没有这种假设。”

我微微点头，心里是不信的。南王身为王爷，都无法留下何康贵妃，只能送她远嫁，人生不如意之事，又岂是人力就能勉强？

那日之后，阿茹娜再也没有见过我。南宫中无人再敢提起荟妃一事，只是听潇晴说七日之后就将为荟妃举行祭香仪式。仪式前夕，南宫婉来到我宫中。

“伊楠见过郡主，还要谢过郡主几日前为伊楠求情。”我行礼道。

她扎着麻花辫，梳成双髻，摇头的时候额头上的银铃发出脆响：“不足挂齿的，轩哥哥称你为夏姐姐，我便跟着他叫了，姐姐也叫我婉儿就好。我初回宫不久，但轩哥哥一向待人苛刻些，却能为你说话，我想你应该也是有过人之处，再说……荟娘娘几年来不曾真心欢愉，婉儿也是知道的。赖不得旁人。”

她虽年纪小，但却细致入微。

幼年家中便有变故，我也是真心怜惜：“婉郡主性情通达，若是平日无事，也可多来殿中。”

“对了夏姐姐，明日祭香仪式你可去吗？”

我点点头：“自是要去的。荟娘娘待我不错……”

“是啊，她虽不说话，但心却是很好很好的。从前婉儿在宫里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时常跑到她那万灵宫去。”南宫婉笑着说，“我并不觉得生死有什么可怕，只是很为她可惜。听闻宫里最好的调香师已经调成了一味九天华香，明日既是要送荟娘娘，也要示于南王。”

九天华香。潇晴说过，这是天下第一奇香，也是南国人人信仰的奇香，甚至有得九天华香便得天下的传言。

“郡主说的，可是古香所调？”我问，“伊楠初来，并不知道南国的习俗，为何要举行这祭香仪式？”

南宫婉还没开口，潇晴回来了。

潇晴先向南宫婉行礼后，笑道：“南国人崇尚用香，更认为好香能够度人心魂。故凡有逝去之人，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王门将相，都会举行祭香的仪式。”

“嗯，没错，”南宫婉道，“而这九天华香相传在古时候多次用于行军打仗，只消一点，便可顷刻之间令人动弹不得，为将军大将所用，所向披靡。更是失传多年，令无数人折腰于此。”

这些潇晴也曾对我讲过， 就连慕容都知道九天华香的存在，想来传言不假。

潇晴站在一旁，沏了壶茉莉桂花茶。

南宫婉接过茶盏闻了闻，赞叹道：“晴姐姐泡茶的功夫当真好得很呢！茶香浓郁，入口清凉，回味甘甜，似乎还有种香气，很特别呢。”

“并非是我技艺好，实在是楠姐姐的茉莉香制的好。”潇晴笑道。

我抬眸看着潇晴，南宫婉十分惊喜：“夏姐姐还会制香？可去见过古香了？”

“我与楠姐姐同去过，但古香大人一向不爱见人的。大约明日，便可一见他高超技艺了。九天华香，可是南国多少调香之人求而不得的。”

我正疑惑着潇晴今日为何刻意透露我会调香一事，逸禛一来，我倒有几分明白了。

我和潇晴行礼后，逸禛淡淡说：“父王让本殿来接南宫郡主去书房。”

南宫婉待他很是有礼，十分乖巧地上前两步，行礼后说：“婉儿这就随王兄前去。两位姐姐，婉儿来日再来拜访。”

潇晴一直送到门口，定定地站了会，才回过身来问我是否还要添些热水。我笑了笑，摇摇头。

自荟仁走后，我便采下了花园里所有盛开的叶寒苏，想为荟仁炼香，一种只属于她、只属于夏天的香。但却无法在殿中试香，故而每每都到南宫中的河畔试香。

这日我试香之时，逸轩却来了：“夏姐姐，几日不见。”

我还来不及行礼，他就吸了一口香气，回味道：“似乎是姜花的香气，并不馥郁，但却很特别。”

“逸轩公子也懂香。”我道，“若是公子喜欢……”

“不必。”他忽然说，“这种风月雅致之事本殿不感兴趣。”

这话听起来倒和逸禛有些相像。这两兄弟，怕是必得针锋相对了。

他果真又说：“夏姐姐若是真心，还不如告诉本殿，萧风，他究竟是哪位王兄安排在本殿身边的人。你若不想说，直接告诉本殿，切莫说些谎话来。”

逸轩多年的隐忍艰难，让他变得如此锋利：“是逸禛公子。潇晴是他安排在逸宸公子身边的人。”

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出震惊：“夏姐姐倒真直白。如此，你竟还会与潇晴同住。难不成，南宫逸宸待你这样好，你却丝毫没放在眼里？”

“并非如此。”我道，“正是因为伊楠感念逸宸公子，所以才不曾将此事明说。无论公子相不相信，伊楠都想劝公子想上一想，是不是定要除去身边的萧风？逸禛公子之举，无非是想求个心安，若你把这层纸捅破了，他难以解释，又该做出何举？今日公子已经知道内情，不妨就把萧统领留在身边。”

“这话，你和他说过吗？”

他问的应该是逸宸。

我静了一会，敛起我新制的香，道：“他，应该知道吧。”

我提步要走，逸轩忽然又问：“这香有名字了吗？”

我摇了摇头，他说：“不妨就叫做叶寒苏，姜花的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