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记起那颗树想要转头走回去时,香儿已经开口,“小姐你看,这上面似乎是你的名字呢!”
沈淅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上面的确是自己的名字。
不只有自己的,还有...
“诶!这不是...”香儿绕到树的后面看去,“林公子的名字?”
沈淅不愿多看一眼,闭上眼睛,“香儿,我们走吧。”
仿佛多看一眼,眼泪就会冲出眼眶。
“为什么?”
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不见,反而有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就这么不想看见我?连那棵树也被连累了?”
沈淅猛的睁眼。
面前的他似乎更高了些。
却也更瘦了。
“你怎么在这?”
强忍着不适,也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整个人晕乎乎的。
“香儿,我们该回去了!”
身后并没有人回答。
沈淅想要转身看,面前这人说,“她先回去了。”
沈淅有些生气,“你凭什么?”
“小淅...”林清行想要靠近。
“你别过来,不要这么叫我!”沈淅捂住耳朵,紧闭双眼,不想看不想听。
“好,我就在这,不过去。”林清行双手顿在半空中,悄然放下。
“你听我说就好,就几句话。”
沈淅蹲下,紧紧捂住耳朵。
林清行也随着她蹲下去,“对不起,小淅。”
“为什么道歉?你用什么身份跟我道歉?”
“我,我从未想到会这样...我从前真的把你当做妹妹疼爱...”
“你不要再说了...”闷闷的声音从她嘴中传来。
“我很感谢沈叔叔将我救回来这些年一直养育我...是我,是我不对,我不该打扰你们的生活,我也不该打破和你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沈淅抬起头,满脸的眼泪,哭的通红的眼眶。
“...你要走吗?”沈淅看向他。
“如果我...我的存在让你吃不好,睡不好...我会离开。”
“不要...”
“这一年我也在想,那日的话不是你的本意,只是我爹...所以,清行哥哥?”
“你有喜欢我吗?”
沈淅再一次这样认真看着他,同一年前一样。
这次她终于问出一直想说又不敢的话。
“或者,你喜欢过我吗?”
沈淅不信他从未动情,往日的一幕幕不由自主映入眼前,与面前这个人的身影重叠,是那个温柔的哥哥。
林清行那句‘是’就要冲破禁锢时,却突然想起前几日沈阔的话。
“清行,小淅的及笄已到,这几日不断有人上门说亲,你看有没有适合我们小淅的人家啊!”
沈父笑呵呵的说着这番话,却也在细细打量着林清行。
他又何尝不知他意。
这两个孩子之间的别扭他也是看在眼里,之所以没出面,是觉得就这样下去也许是好事。小淅是断断不可能与林清行在一起的。
“小淅是沈叔叔和徐姨的宝贝女儿,又是我的...好妹妹,这几家,我是没瞧上的...”
林清行中间几次说不下去,却也碍着沈阔说完。
“这,你就跟我想一起去了!”沈阔看着他,“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嗯...”
“不...”
细微蚊子一般小的声音缓缓说出来,却震的沈淅无法喘息。
“什么?”
“我从来...只当你是妹妹。”
沈淅还抱着没听清的希望,只是待她擦干眼泪,紧盯着他的嘴,看着他,听着他一字一字说出来时,那句‘妹妹’彻底让她失去身体的力量,“妹妹...?”
“呵呵!原来,我只是你的妹妹...”
刚擦去的眼泪又汹涌而出,“是啊,你还说过,让我嫁个好人家...”
这些我怎么能忘呢?
这些年又是什么?
“好...”
“小淅...你...”
“林清行,谢谢你...”
谢你给过我快乐,也谢你带给我的伤心难过。
就这样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走回家中,身后那个人也没有跟上来。
“小姐,你回来了!”
香儿忙近前来,“我,遇到林公子...”
“出去吧,我自己待会。”
香儿看小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二人定是没谈好,索性转身出去留给她空间。
沈淅独坐在床边,眼睛哭得肿有些睁不开,这次有些奇怪,心里竟不似之前那般疼痛,却像被平日里砍竹子的斧子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时不时的砸着一两下,钝钝的疼。
林清行在那片林子站了一晚。
就对着那颗曾经二人嬉笑刻字的树,对着被她眼泪湿润的泥土。
真说出的一刹那,他竟听见心碎的声音。
简简单单几个字连在一起竟是这么难于启齿,错了吗?
错了,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想过一走了之,想逃避,甚至想过带着她远走。
有时觉得自己的想法那么疯狂,夜里总是提着酒壶,注视着她。
沈淅依旧过着如往常那般的日子,不影响正常吃饭,不影响听夫子讲堂,不影响与爹娘说笑...
就只是在偶尔,一瞬间的功夫才会出现,刺激这颗扑通扑通跳不停的心一下。
后知后觉的难过,发现时早已溃烂不堪。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一晃林清行即将弱冠。
“小淅,这几年形形色色的镇子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来踏门提亲,南街的媒婆也来数次了,你怎地就没想法呢?”
沈母自从沈淅及笄起从开始的期待直到今日的焦急。
“眼看你就二十的年纪,与你一般大的都有孩子了...”沈母看着一直低头的沈淅,心中无限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啊!
到时候被人人称赞的沈家大小姐竟嫁不出去!
“总之,今年你无论如何也要找个心仪的嫁了!”沈母撂下最后一句话走出沈淅房间。
“哎...”
沈淅又挨过一回母亲的唠叨。
“小姐,这几年夫人为你的亲事可是焦心劳思...”
“你说我应该嫁与谁?隔壁街的王家?他儿子年年不中,还是有头有脸的胡家?是,他家不错,那又能如何,嫁过去替他管教后院那些个妾
?”
“小姐,还是有好人家的!”
“人家说好就是好了?先糊弄着娘吧...”
“夫人知道,又该伤心了...”
是啊!
这些年谁又过的好呢?
林清行早晚避着,香儿说就连练剑也都只在夜里。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着她不知道的事。
这样才对不是吗?
这样的僵局就不要打破它...
林清行始终没离开沈府,他还要报答沈叔叔一家的恩情,还要精进武艺...其实就只是想再陪陪她。
见她几次三番拒绝着提亲的人,见她为这事与沈叔叔生闷气,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终究做不了那个护着你的人了,小淅。
沈叔叔并没有因此与他产生芥蒂,依旧尽心传他武功。
几年他长进飞快,与沈阔交手毫不费力。
“哎,清行,你是个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