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耶啵想，他确实并不真正了解肖赞的生活，他见识过肖赞的光芒，知道肖赞在哪儿上高中，知道肖赞听见什么话会发笑，知道肖赞爱吃酥皮面包，但是他不知道肖赞是怎么变成这幅光芒四射的样子的，不知道肖赞什么时候会难过。能站在被人仰望的山顶，一定也跋涉过满山荆棘，他看到的是站在顶端的肖赞，不知道的是肖赞如何登顶的。

相比于肖赞，自己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只要走出家庭，他就可以开始新征程，而肖赞的人生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羁绊，承载了太多期望，他需要面对的问题，或许并不比自己少，世人的悲欢不尽相同，幸福的人有相似的快乐，不幸的人各有各的悲怆，肖赞不是不想停，是不敢停。王耶啵握着肖赞的手力道减少了许多，不知道怎么宽慰他，只能把肖赞揽进怀里，像那晚肖赞隔着被子抱他一样，他记得那晚，他睡的格外香甜

肖赞像受伤的小兽，在王耶啵怀里静静呼吸，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头在他肩上蹭蹭，眼睛触到了脖子上的皮肤，被眼泪沾湿的睫毛湿答答的，摩擦着肌肤，王耶啵忍不住伸手抚上了肖赞的脸颊，用指腹擦去了睫毛上的泪水，肖赞抬手握住了王耶啵的手掌，不让手继续动作，把头向颈窝处埋的更深了，这个人白天的时候，还挡在自己身前，真是逞强，王耶啵也反手握住肖赞，掌心相触，还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两颗心同频震动，抚慰了彼此的不安和孤独，王耶啵在肖赞耳边轻轻说

“肖赞，不要害怕，我帮不了你，但是我会永远陪着你“

睫毛更湿了一点，愈发柔顺地在贴在了脖子的皮肤上，肖赞环住王耶啵的腰，用力地紧紧地抱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的时候，不着痕迹得在王耶啵衣服的肩头擦了一下，蹭掉了粘在眼眶的泪水，抬起红红的眼皮，雾蒙蒙的眼睛里带着试探和询问，和王耶啵对视了一眼又盍上了，过了一会儿，眉头皱了一下，又重新望向王耶啵，手颤巍巍得向酒杯伸过去

长期酗酒，体内对酒精的渴望已经超过了可控程度，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就急需酒精缓解，他不愿意和王耶啵起争执，这样太过狼狈，本想忍一忍就过去，可王耶啵说出会永远陪着他的时候，他的心软软地塌下去一块。他和王耶啵，本质都是孤独的个体，只是被不同的尘埃包裹着了而已，现在他们，是互相依赖的关系，在王耶啵面前，他大概可以展露出自己的软弱

“适量“，王耶啵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此刻他们都忘了二人间的年龄差，接收到肖赞询问的目光，王耶啵变得温柔而宠溺，抹了一把肖赞的眼睛，轻声嘱咐，语气中还参杂着一丝管教的意味

“等一下“

酒杯凑到唇边的时候，王耶啵还是制止了肖赞，把酒杯拿过来，向冰箱走去，往酒里加了一半的可乐，稀释了酒精，递到肖赞手里

“以后不许喝烈性朗姆，我可以给你调“

“好“，肖赞自己用手背蹭了蹭眼睛，依旧带着雾气，眼底的笑意清晰可见

肖赞喝了两杯，就让王耶啵去睡了，自己接着工作，并且再三保证今天不喝了，王耶啵摇摇头，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你明天还要上课呢，我今晚真不喝了“

“我保证行不行“

“大哥，我错了，不行你把酒带着进屋睡？”

“我等你一起睡“

王耶啵在地毯上坐下来，翻出了英文书，肖赞的画笔动的飞快，早点画完，可以早点一起睡觉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王耶啵精神大好，轻手轻脚地下床，他怕黑，所以他都睡靠墙的一侧，肖赞床不大，睡两个人刚刚好，他们一人盖一床被子，就稍稍显得有点拥挤了，一翻身就能压住肖赞的被脚，被子扯动的时候，冷空间钻进被窝里，肖赞都会下意识地抖一下，再拽回去，王耶啵觉得好可爱，想多看两次，又怕冻着他，爬下床的时候，手腕撑在肖赞的枕头两边，脸上的小绒毛顺着自己呼出的气歪到一边，勾得王耶啵有点想亲下去，他暂时还不明白，为啥会对一个男生有亲吻的冲动，应该怪肖赞太好看了，本来每天早上都会有的生理反应，那天却迟迟消散不了

肖赞醒来的的时候，另外半边床铺已经不剩多少温度，只有凌乱的被子还证明这里曾经躺过一个人，王耶啵睡觉可不老实了，一会儿把手臂搭在他腰上，或者就是握着他的手臂，把被子踢到胸口以下，折腾来折腾去，怕他感冒还得把被子给他盖好，还好客户约在了中午，早上可以多睡会儿，今晚得早点睡了，王耶啵上课早，不能老跟着他熬夜

走到客厅的时候，桌上正温着一盅麦片，纸条上还有少年清秀的字迹，字不大好看，但是看的出来，写的很认真，大概是字写的真的太丑了，认真得写，也只能让人勉强认出来写了什么

“昨晚喝酒了，喝点热的对胃好“

肖赞轻笑出声

“小小年纪，对酒还了解得不少，这么啰嗦”

嘴上嫌弃，身体很诚实，端起来几大口喝了下去，胃暖暖的，心也暖暖的，收拾着出门了。可能是因为今天心情好，客户的脾气也跟着好了些，肖赞不徐不疾，面带微笑得和客户沟通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对方想要突出的重点。客户不是很懂设计，但是逻辑很清晰，把自己的需求一条条全列了出来，双方预估了一下效果，在品牌塑造和售卖效果上取了个中值，就付了定金，小老板不像大公司一样需要层层审批，一个作品有三十个人可以提修改意见，二十个人在中间传话，工作对接起来方便了很多。

谈完肖赞去学校食堂吃了个饭，不是饭点，只有几个窗口是开着的，肖赞点了份盖饭，炒个菜的功夫，食堂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了，三分之二是女生，肖赞掏出手机看，果然，校园人人网上又有人发消息说自己在食堂了，【肖赞现在在二食堂吃饭，人都醉了】，肖赞又无奈又想笑，还有一点点骄傲，其实被这么多人看着吃饭还挺尴尬的，时不时就飘过来一声，“真的是他”，“好帅啊”，本来都饿得不行了，还得顾着形象慢慢吃，他有点想王耶啵了，在王耶啵面前就不用这么端着，掉一地面包渣也没事，他还能喝酒，王耶啵也不会因为他喝酒说他平时的样子都是装的，虚伪，王耶啵说自己是天生的高人一等，哈哈，这个小孩对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盲目崇拜了，想到王耶啵，肖赞嘴角止不住得上扬，周围的女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吃个盖饭吃的这么开心，有个女生没控制住音量，声儿特大说了句“这笑的还要不要让人活了”，一边说一边跺脚，这才把肖赞的思绪拉回来，匆匆吃完走了，后面女生叽叽喳喳谈论他的声音越来越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