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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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他出去有什么事儿吗，王耶啵越发疑惑，肖赞这本书，他恐怕永远都读不透了，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就会格外漫长，王耶啵盯着床头灯，期望能再次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小飞虫围着灯泡转了300圈了，肖赞还没有回来，也许，今晚他不会回来了

王耶啵正在劝自己，肖赞是一个成年人，他可以夜不归宿，不用太担心，因为是肖赞，所以他做的事，都会有恰当的理由。在王耶啵快要放弃等待的时候，肖赞又回来了，声音放的很轻，怕吵到王耶啵，之前他都是在父母的吵架声中睡着的，这么安静，反倒有点不习惯。从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分辨肖赞在干什么

关门，换鞋，从画架旁边过，踢到了椅子，冰箱门被打开，玻璃瓶和茶几桌面碰撞

玻璃瓶，为什么会有玻璃瓶，王耶啵忽然想起来今天扔垃圾时看到的12个酒瓶，心里除了担忧还升起一点点好奇，自己从小仰慕的人，是个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没有一丝缺陷，他自认为，对肖赞还是比较了解的，现在这种认知在一点点瓦解

他想开门出去看看，但是又害怕肖赞会不高兴，工作室是肖赞的私人领域，自己住进来，已经是打扰了，虽然是肖赞同意的，可每个人都有不为外人道的空间，暴露出来，就会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他不希望肖赞因为自己，而觉得不自在

是玻璃瓶和玻璃被碰撞的声音，这个声音，王耶啵在酒吧的时候，一天要听上万次，他几乎已经确定了，肖赞是在喝酒。“他有心事”，王耶啵还是下床，打开门偷偷看肖赞在干什么

进门不到20分钟，已经有了2个空酒瓶了，酒精味顺着空气飘到王耶啵鼻尖，是朗姆酒，肖赞刚刚是从冰箱拿冰块了，70度的朗姆酒，肖赞没有加其他东西，烈性朗姆酒被水切割后浓烈刺激，王耶啵在酒吧时都喝得少，肖赞一下喝这么多，得多难受啊

王耶啵快步走过去，把肖赞的酒杯夺过来，肖赞双眼通红，眉心紧皱，神情有一些恍惚，看清楚是王耶啵以后满脸的惊慌失措

“你怎么还没睡？快进去睡觉“，肖赞慌乱地推着王耶啵

“你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了”，王耶啵紧紧握住肖赞的手腕，让他没办法发力，他必须弄清楚，肖赞到底对他隐瞒了些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肖赞会酗酒

“没事，进去睡觉吧“，肖赞虽然高，但是瘦弱，挣扎不过王耶啵，干脆放弃挣扎，低头让他进去睡觉，小孩子心情刚稳定一点，他是耶啵的依靠才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个颓废的样子

“你不说我不会进去的“，王耶啵很执拗，他能在那样的环境中依旧自我地活了十六年，早就练就了淡然坚定的心，情况再糟糕，他也不会有多畏惧，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再坏到哪儿去呢，何况最糟糕的日子，自己都已经见识过了，他会因为自己可能伤害肖赞而害怕，也会因为别人可能肖赞而勇敢

肖赞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神色恹恹，不太想说话，他已经有半分醉了，不然他不会当着王耶啵的面喝酒。手腕的皮肤因为酒精的缘故变得滚烫，脸上也红红的，低头看着地板，长长的睫毛一直在颤抖，喉结上下滚动，咽下去了最后的一口酒，跌坐在地上

王耶啵没松开抓着肖赞的手，和他一起坐下来，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一副他不说，自己就不走的样子

“赞哥，我见过太多醉酒后不堪入目的人，你不该这样的“

“耶啵，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有一点累“

“今天不顺利吗“，王耶啵决定一点点的问，不然肖赞可能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他们还是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的“，说到工作，肖赞清醒了一点，可是眼神依旧飘忽，沮丧得不行，而王耶啵对肖赞每一丝情绪变化都十分敏感，他大概也猜到是今天不顺利了，不然肖赞不会出门前后差距这么大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王耶啵尽量温柔，学着肖赞曾经问他的语气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最近怎么画都不满意，我自己不满意，品牌方也不满意，我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我无法适应以画为生“

肖赞的语气里充满了迷茫，男生和女生不一样，男生不会把自己遇到的困难和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因为男性天生的自尊心，他们更习惯于自己生抗，王耶啵是这样，肖赞也是这样，所以，肖赞说出这句话，王耶啵就彻底明白了

“以前他们都说我很厉害，我也以为我很好，当我把作品拿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它一文不值，品牌方总是不满意，我无法反驳他们，何况他们说的好像也没错，快一年了，我一直在原地打转，没有丝毫进步和突破，或许我花两年时间建立这个工作室，不过是为了证明，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这不单单是一次合作失败，而是肖赞在怀疑自己，就像当初他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一样，肖赞在怀疑自己的天分和能力，不一样的是他一直生活在谷底，而肖赞是从云端跌落谷底，校园里每一声赞美，都会加深一分他对自己的怀疑

王耶啵有一点激动，或许这就是他和肖赞的共通点，是他们寥寥数面就可以对彼此产生强烈依赖的原因，虽然这件事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可以庆幸，起码在灵魂深处的某一点，他和肖赞是共通的，他们可以产生最深层次的共鸣，那是别人都无法理解的共情

“赞哥，你现在有一点醉了对吗”

“没有“，肖赞深呼吸一口，眨巴了一下眼，让自己的眼神清透一些

“赞哥，你知道inthezone吗“

“不知道“

“我也不是非要跳舞，不过跳舞能让我进入另一种状态，有时候跳舞，我可以自动屏蔽掉外界的一切动态，时间流速变慢，音乐会变得更清晰，我的身体会配合节奏自然反应下一个动作，我很清楚，怎么样可以把感情融合到动作里，呈现最完美的姿态，这样的状态就是inyhezone，每次经历过这样的时刻，我都会跳的更好，所以即便没有老师，我也可以自己练，赞哥，你不过是累了，没有不行，也没有不适合，你受干扰太多，是他们影响了你，你只要找回状态就好了，你就是天生的高人一等，配得上所有夸赞“

肖赞是从小在正规教育下培养出来的画家，每个阶段都有人激发他不同的天赋，王耶啵是天生的舞者，他最清楚怎样才能自我激发，肖赞缺的是内心对画作的认知，而艺术，都是想通的

“耶啵“

王耶啵这番话让肖赞更新了对他的看法，他一直觉得王耶啵只是一个懂事的，爱逞强的小孩子罢了，自己好像忽略王耶啵身上某些超越同龄人的闪光点，例如说他的成熟，他的坚强，他的能力，如果换成自己处在王耶啵的境地，他不一定能做得比他更好

“赞哥，如果你暂时找不到这个状态的话，那就先停下来吧“

“可是我不敢停下来，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妈妈的病还没有完全好，肖赞不敢懈怠，现在还有王耶啵，他需要更加努力才行，他不是不想休息，可是生活没有给他太多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