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也晚了,彩云捧着香炉进房来:“小姐,入夜了,奴婢伺候您歇息。”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早点歇息吧。”
打发走了彩云,花鸢下床活动活动手脚。睡?是不可能的,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再睡就废了,还得去盛淮楼一趟。
穿上了一套提前准备的本以为不会派上用场的夜行衣,戴上面纱遮住脸,从窗户跳了出去。
运起轻功,花鸢轻轻松松地跳上围墙。
入夜后的京城,其实才是最好看的,至少花鸢是这么认为的。天上的繁星似人间的灯火,人间的灯火像天上的繁星,在一片漆黑中熠熠发光。不似白日里繁华喧闹,也不像孤城一般死寂。各家都亮起灯火,或阖家团圆,或盼游子归,或念情郎,或思故乡。东边角楼最高的飞檐上挂着灯笼,在黑夜里格外引人注目,是为了指引迷路人的方向吗?不,那只是一家灯笼铺。
花鸢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起身正想往跳下墙头,却被突然从后面横过来的剑拦下了。林长安负手而立,一只手握着剑横在花鸢颈间,面色冷峻。
登时花鸢背后一凉,想不到林长安轻功如此了得,她竟没发现林长安是何时站在她身后的。花鸢缓慢地转过身,举起了双手。
“何人?”林长安淡淡地开口问道。
“嗯……那个…我走错了,不好意思啊大哥。”不知为何花鸢竟有些紧张。
花鸢往后退了一步,想糊弄糊弄就赶紧离开,没想到林长安手中的剑却离花鸢的脖子近了几分,大有你不交代我就一剑解决了你的架势。
“大哥!我真的走错了!我就想趁着天黑去顺个值钱的……诶!”不等花鸢说完,林长安便直接用剑挑了花鸢的面纱。花鸢手比脑快,探身便要去抓面纱,却忘了此时身在何处,脚下一空,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啊——”
还好墙不高,而且摔在草地上,也不是很疼。花鸢拍拍衣服上的土,理了理乱了的头发。突然想起面纱没在,便迅速用手遮住脸。
“知秋?”林长安将剑收在身后,朝花鸢走来,“你怎么在这儿?”
既然被认出来了,花鸢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把手放下,揪着袖子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在这儿是因为…因为我…我想家了。”
这个理由绝对万无一失,依照许知秋那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来看,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会想家。再说白天看林长安对许知秋的态度,估计不会计较。
林长安看着她,皱眉。
花鸢抬眼看他,莫名的心里没底。
“跟我来。”
林长安牵着花鸢的手,带她到了一个房间,让她坐下。又在一边找出了一个药箱。
“做什么?”花鸢看得一头雾水。
“刚才没拿稳剑,在你脖子上划了一下,”林长安用手绢轻轻地在花鸢脖子上擦了擦,微微的刺痛感传来,花鸢这才感觉到脖子上有伤。
林长安拿出一盒药膏,轻轻地抹在花鸢脖子上的伤口上,“疼吗?”
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无法想象一个会冷着脸把貌若天仙的女子踹下马车的人现在这么温柔。他功夫不错,怎么可能是因为拿不稳剑划伤的。还得感谢他收剑够快,要不然就不是划个小伤口那么简单了。
花鸢看着他摇摇头,没说话。
“本该是今日回门的……”林长安低语道,“是我疏忽了,才会有人趁机在合卺酒里下毒。”
“你既然想家了,我明日陪你回一趟华亲王府,好不好?”
花鸢又点了点头。
被“捉”回房间的花鸢只好老老实实地躺床上。不知是因为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还是因为刚才的林长安,花鸢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按理说,林长安不是一个随和的人,许知秋也没说她跟林长安认识,况且林长安家里还有个侧妃,怎么一上来就对她这么好?难不成……林长安有两幅面孔?在外面生人勿近冷若冰霜,在家里就放飞自我了?
有点意思。
花鸢还是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穿好衣服,想了想,又找了一件立领外衣穿上。伤口在脖子偏下的位置,领子刚刚好能挡住。
彩云端着水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妆,等到簪上最后一支发簪时,彩云终于忍不住问:“小姐,今天天儿可不凉,怎么穿这么多?”
“我身体还有些虚,太医交代了不能着凉,就多穿了些。”花鸢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镜中的脸,边看边说:“今日王爷跟我一起回华亲王府,你跟我一起去吧。”
彩云是许知秋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的,有她在身边不至于到时候在华亲王府说错话。
到了华亲王府,华亲王夫人把花鸢叫到了内院。
华亲王夫人拉着花鸢左看右看,语气里满是担忧:“身体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姑姑,我没事了,您放心吧。”花鸢端着一身标准的大家闺秀的仪态,学着许知秋柔柔的语气。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合卺酒里下毒。华亲王府虽与世无争,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秋儿,你放心,姑姑一定为你揪出那贼人。”华亲王夫人恨恨地说。
“多谢姑姑。”
花鸢想,若是要认真查下去的话,迟早会查到我身上,到时候查出来,许知秋为了不嫁定安王不惜服毒自杀,那林长安不得一剑解决我?
脖子间传来一丝凉意,花鸢用手摸了摸。
“秋儿,这个天气你怎么还穿件立领外衣啊,多热啊。”说着华亲王夫人便向领口处伸手。
花鸢忙护住领口,道:“姑姑,我不热,真的。”
“撒谎,平日里就数你最怕热,今日怎么就……”华亲王夫人顿了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皱着眉略有些不满,“这林长安也不知道疼惜疼惜人,你这身子才刚好,怎么如此不知节制。”
嗯……嗯??
还在想着怎么糊弄她的花鸢一听话锋一转,有些不对劲。
“姑姑,你在说什么。”花鸢低头害羞。
华亲王夫人不禁轻笑出声,“这就害羞了?”
“既然同过房了,就要注意些身体了,早点生一个白白胖胖的侄孙儿。”华亲王夫人拉过花鸢的手,笑着说道。
“哎呀姑姑~”
华亲王夫人笑意更深,突然又转头吩咐道:“锦叶,去把我在寺里求来的锦囊拿来。”
锦叶从房中拿来一个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个青色的锦囊,小巧玲珑,上面还绣着一丛绿竹,锦囊下坠着长穗。华亲王夫人将锦囊放到花鸢手中,说道:“昨儿去福泽寺替你求了一张平安符,你一定要随身戴着。过两日我和你姑父要去贺州访友,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