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下沉”
“死亡的警报被气泡压缩”
“我在下沉”
我睁开眼。
像是谁往我的嘴里塞了一块正在化开的巧克力,唇齿间甜腻的味道是那般的清晰。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却只能找寻到“白”这一种颜色——除了身后那只时钟上棕色的数字与纯黑的指针。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钟——即使长长的秒针已经绕着中心走了一圈又一圈,这“不解风情”的时针仍是纹丝不动地指向“五点整”。
我本想再研究研究这只有趣的时钟的。可是房间内越来越浓的巧克力味打消了我这个念头。
众所周知,凡事都要有个限度。就和下雨一样,太少了是干旱,太多了就成了涝灾。在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前,我对于巧克力可以说是钟情——现在它将要变成我一生的阴影。我从未有一天像现在这样惧怕甜点的香气:再浓些、再浓些,它们就会化成液体,将我淹没。
我必须赶快离开。因为就现在而言,我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了。天知道......我再在这儿待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地板是奇特的黏腻,我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脚从白色的地板里头拔出来。我回头看着自己在纯白色地板上留下的一串脚印,它们深浅不一,像是有什么把一些地方填充了一部分。
地板“化开”了。
“啪嗒、啪嗒。”
有液体滴落到了鼻尖上。
......是什么?
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粘稠的液滴落下了——头发上、手背上到处都是,也是因此我才发现这些奇怪的东西是什么:融化的白巧克力。先不说巧克力糊脸的触感有多么得令我难受,就凭这越发强烈的、溺水般的沉闷,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明白他此时应该做些什么了——离开,尽快地离开。
为什么?因为融化的可不止是地板。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希望汲取更多的氧气。我必须得说一句,砌成这个房间的巧克力可真不是一般的“重”。
艰难地走到房间的边缘,差点被融化的巧克力压垮的我不得不依靠墙来保持站立——我太心急了,我明明知道墙也是巧克力做的。
流动的液体显然不是一个保持平衡的好选择,我的手在覆上墙壁时猛的下滑。由于重心不稳,我重重地砸在了柔软的地板上。
巧克力隔绝了生的气体,并拖拽着我一点点地下沉。
迟钝的感官只能勉强感应到自己的背部正在被滴落的白巧克力淹没,而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翻身,更别提站起来了。
液面没过了头顶,巧克力美好的甜味在此时变成了死神的手——它剥夺了我呼吸的能力。
我在下沉,闭着眼睛,在无助的黑暗之中下沉。
死亡的警报被压缩成了一丝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嗡鸣,心脏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
我张嘴,大声呼救,换来的是更多的液体灌进肺部,就连声音也被它吞没了。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濒死之际,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什么。
啊……莫名的熟悉啊。
我这样想着,直至心跳的停止为我送上了最后的丧钟。
我死了,“溺水”而死。
死前,我看到了一枝破碎的白玫瑰,沾染污泥的花瓣被溅上了死亡的鲜红。
***
我惊醒了。
眼前是熟悉的白色房间,熟悉的巧克力味儿。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我转头,在同样的位置看见了没有任何变化的时钟。
哦,不对。它还是有一点改变的。
在圆形的表盘上,时针明晃晃地指着——
“六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