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的路

官家把申兰芝打发走，把齐衡留下了。

　　齐衡跪在那儿很是光棍，官家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

　　老半天，官家悠悠叹口气。

　　官家你们夫妻二人，是算准了朕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是吧？

　　齐衡脊背一凉，赶紧行了个大礼，趴地上了。

　　官家你也不用装。论对天家忠心，你们齐家算是股清流，但，你知，我知，那申兰芝眼中，真的有我这个皇帝吗？

　　齐衡更不敢说话了。

　　他趴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齐衡的脑子把今天申兰芝进宫说的话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好家伙，一句一个死。真要是治她大不敬，整个齐家都九族诛杀十好几遍了。

　　官家是，她申兰芝心里装的可不是我这个皇帝，而是……

　　官家没说什么，转身从大总管那儿拿了几本奏折扔到齐衡面前。

　　齐衡没动。

　　官家忍着气没踹他，说了一个字：看！

　　齐衡行了礼，捡起地上的奏折一本本翻了过去。

　　有西北顾候的奏章，主要是给申兰芝表功的，她改进的纺织机使羊毛纺织逐渐形成规模性产业。

　　她还建议顾候在西北开荒，西北荒地种粮食不行，却能种值一种叫棉花的作物。

　　这东西中原也有，但种的不多，主要是土地金贵，种粮食尚且不够，哪里会拿来种这个？

　　可是西北多荒地，光照又长，缺水，不适宜粮食作物，却适合种棉花。

　　申兰芝还着人随商队带去了大量适宜西北环境气候的作物种子，目前已经试种了不少，产量喜人。

　　这些……都是好事啊……

　　齐衡脑子一激灵，这些事桩桩件件，随便哪样都够青史留名。可是申兰芝直接给了顾候，不，确切说，是给了顾候夫人，盛明兰。

　　顾二是去西北带兵的，这些庶务都是夫人盛明兰在管。

　　那知府在管什么？知州在管什么？

　　这……朝廷还能管什么？

　　齐衡放下顾候的奏折，再翻看其它的……果然，西北那里发来的，无一不是参他顾二目无朝廷，屯田养私……

　　他静下心来，又翻开其它，呵，都是在参他齐家，参申兰芝，鸣鸡司晨，不守妇道……

　　虽说齐衡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看着奏折上的犀利言辞，还是忍不住气，气得发抖。

　　他把手里的折子往地上一放，附身又是一个大礼。

　　齐衡官家，申大人她冤枉！

　　他说的是申大人，而不是臣妇……

　　官家张张嘴，还没等说话，齐衡就开始引经据典地开炮了。

　　官家一看这架势，干脆闭嘴听他喷。

　　于是，齐衡愤愤然在官家面前告了好一堆人。

　　有养外室的，有强抢良家的，有强占天地的，有打杀家奴的，还有贩私盐的……不就告状吗？不就罗列罪名吗？

　　齐衡告完一个就掏出一个小本本，告完一个就掏出一个小本本。

　　官家在上首看着他一个接一个地掏小本本，眼角都快抽过去了。

　　他是给了齐家派了人是没错，可他记得那些人都是负责申兰芝的安全的，没说派他们查这些阴私事儿的啊。

　　再说，这些事儿，他都知道啊……官家嘛，哪儿能不抓抓臣下们的把柄呢？

　　就连先帝那么仁厚的官家，还遍布眼线，连盛家那庶子喝大酒吹的牛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何况他这个一向谨小慎微的半路皇帝。

　　官家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告啊告，掏啊掏，等他终于把小本本掏光了，官家暗自数了数，好家伙，朝堂上不剩几个了。

　　他忍着气，冷哼一声。

　　官家你行啊，你们齐家行啊，我让你保申兰芝，你就是这么保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你当我不知那申兰芝如何想的？她不就是想给天下女子争一个名，争一条命吗？朕有拦着她吗？

　　官家骂完，指着齐衡接着骂。

　　官家你家夫人不在意，你齐家得在意！她心大得很，你齐家要给她把住！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先过了这关天灾再说。你们齐家也要好好想想自己要走的路。

　　官家齐家小子，朕不妨告诉你。她申兰芝办学院，建官学，编纂启蒙，改良印刷术这桩桩件件都是利民的好事。可是利民，未必利国。她撬动地世家的利益，也动摇了根本！倘若真的人人识字，你们再想愚民，可就不能够了。

　　官家你们齐家，要想清楚，今后到底要走哪条路。想清楚了，再来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