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药

齐衡“娘子是对我心寒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齐衡看着这样的申兰芝，忽然好像醍醐灌顶般明白了什么。

　　她说，若不是心里有他，她就不会这么痛苦……

　　所以，为了不痛，她肯可不要他了吗？

　　齐衡苦笑一声。

　　齐衡“娘子，我自知爱而不得是种什么滋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让娘子这般苦楚，是我的不对。”

　　齐衡“我与县主结亲，是因她用郡王府逼迫于我，荣氏也为此丧命，我懦弱，又无计可施，只当自己是被逼的，心里还有个人可怨可恨。”

　　齐衡“可娘子不同。娘子在我郡王府最难的时候，拉了齐家一把，可我却在尚未放下六妹妹时就为应付母亲而答应了你的婚事。”

　　齐衡“我只想着，这亲事既然是你求来的，那，就当是为了报恩，我也就……也就从了。”

　　齐衡“可是大婚当日，我看着你一身喜服，坐在那儿期待地看着我，我就……我不知该怎么说，总之，齐衡不是有意怠慢娘子，也不是要……”

　　申兰芝“别说了。”

　　申兰芝打断他。

　　她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这眼泪真的是她流的吗？

　　不，这是申氏的眼泪。

　　是了，说起来，齐衡千错万错，也不过是不爱她而已。而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社会，不爱，才是常态。

　　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动作有些粗鲁随便，可齐衡看着，却有点小可爱。

　　怎么，原本被他百般看不顺眼的申氏，现在也是哪哪儿都可爱了吗？

　　申兰芝咬了咬牙，暗骂自己：颜狗！

　　她就看不得这张脸伤心。早年间朱一龙就是个虐心专业户，天天刀片各着玻璃渣往嗓子眼儿里倒的那种。

　　现在她莫名穿到了这个世界，跟这张脸成了夫妻……想想要多梦幻有多梦幻，但也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作为龙哥铁矿粉，她无数次地祈祷过：拜托你就接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吧！球球了，天天这么虐自己，知道我们这些小粉粉心有多碎吗？

　　两指头捏不起来那种。

　　可是现在……

　　作为一个双商在线的医学博士，申兰芝很懂得怎么能让自己不至于憋屈，于是，她好好地组织了一下语言，很认真地说：

　　申兰芝“齐衡，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很多事就在生死之间忽然看明白了。佛家讲顿悟，我却觉得是醒悟。”

　　申兰芝“我总是说你心里有别人还娶我，其实……其实相公，我何尝不是怨自己明知道你心里有人还要把自己强塞给你呢？”

　　申兰芝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哭得就很有技巧了，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齐衡看着她这样楚楚可怜的，竟然是心疼得不能自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用手指替她擦了擦。

　　齐衡“我懂的，我明白……”

　　申兰芝“不！你不懂！我整天说和离，不过是想着，何必呢？我既然没死成，那你日后还是要对着我这张痴怨的脸，你也委屈，我也委屈，何必呢？”

　　申兰芝“齐衡，我心里真的……好苦啊！”

　　申兰芝说着说着，竟然扑到齐衡怀里大哭起来。

　　她这一扑太突然，吓了齐衡一跳，竟是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好。

　　他看了一眼香草，香草也被申大娘子吓得不轻，还以为齐衡看她是要她把大娘子拉开，可她刚要上前一步，就听齐衡咬着牙，低声喝道：

　　齐衡“出去！”

　　香草一愣，脸突地红了，赶紧转回身，挥手让一众丫鬟婆子退出房去。

　　大娘子和小公爷……这是要圆房了吗？

　　香草关门前，偷偷看了眼屋里的情形，申兰芝倒在齐衡的怀里，本就没什么钗饰的发髻，松垮垮地坠到一边，当真是……别有风情。

　　大娘子今日可是说了要一心一意，要是小公爷心软真的跟她……她怕是断然容不得人的，那她岂不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吗？

　　香草咬了咬牙，关好门，转身对小丫鬟说。

　　香草“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去回下郡主娘娘。”

　　小丫鬟奇怪，心想：大娘子和小公爷这眼看就水到渠成了，好事啊……这也要跟娘娘报上一报？

　　香草确实是要跟娘娘报上一报的，却不是去报什么好消息。

　　不一会儿，郡主身边的嬷嬷便悄声跟正在佛堂打座的郡主说道：

　　嬷嬷“娘娘，刚刚香草来报说，今日申氏去了顾侯府，回来后跟小公爷大吵了一架，现下正在房里哭闹呢。”

　　郡主手中的佛珠一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站起身就往申兰芝的小院去了，一张脸已经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嬷嬷一看她这反应，心说：不好！得跟老郡王通个气，不然娘娘把气撒到他身上，老王爷又要睡书房了。

　　平宁郡主一路快步走到申兰芝的房门前，后面跟着一串的嬷嬷丫头婆子，到了门前才想起来，回头低声跟嬷嬷说：

　　平宁郡主“去，给我请家法来。”

　　嬷嬷“郡主，这……这使不得啊。”

　　一路跟过来的香草一听家法二字，竟然有些小兴奋，娘娘也终于容不下大娘子了吗？

　　平宁郡主“我让你去你就去！”

　　嬷嬷“郡主……是……”

　　嬷嬷一看平宁郡主这神情，便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了。她临去前恨恨地瞪了香草一眼，哼，小贱蹄子，郡主刚说让公爷抓紧点子嗣，你就到娘娘跟前来上眼药，当我看不出你打的什么主意呢？

　　这样对主不忠的奴才，就是条会咬人的狗，怕是万万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