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绾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奇地说道:“哦~……原来大人今日带了那么多族军来王府,是怀疑我在府内私藏鱼三啊……”
知道耶律绾一定会装蒜,萧文山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只端坐着静静看着他。
“大人不相信?不过也是……毕竟看着大人一副确认无疑的样子。似乎无论我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今天王府就交给大人随意搜查好了…………”耶律绾双手摊开,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说道。
萧文山微微皱眉道:“若是搜查王爷的府邸,最起码得上百人,不然…………恐怕一个月都查不完……”
耶律绾微微疑惑道:“萧大人可是北院的枢密使啊……只要动动手指头,上百个人还不是信手拈来,大人这是在顾虑些什么?”
“你我如今都成了一条路上的人,有些事我也不便瞒你。北院内部大多数的骨干高官,我都完全可保证他们万无一失,可是族军内部人数庞杂,各家争功,若是探查大辽王府,必然会在宣徽院留下文书记录,而最关键的!这个文书记录,是要交给陛下过目的,难道不该小心?”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耶律绾装作明知故问的样子说道。
“王爷是聪明人,不难知道,事到如今,鱼三到底在哪儿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你我之间,一定要避免在这个节骨眼上产生隔阂,短期内,也绝不能让陛下注意到南北两院产生的任何异动,否则后患无穷……”
萧文山面无表情,语气却是异常的镇定。对于南北两院,这次合力谋逆,他可谓是最忧心的一个,明知如今到这步早已没了后路,是生是死,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所以若非扰乱大局的事,他绝不会贸然跟耶律王爷闹翻。
一直在处处忍让,字里行间都是北院的诚意。
耶律绾微微侧首,脸上难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南院权势的确是一向弱于北院,可是耶律王爷的地位,却在萧文山之上,只因为他是当今皇太叔耶律重元之子。
但是此时,为表诚意,也为了遮掩,他俯首对着萧文山拱了拱手说道:“萧大人深谋远虑,思虑周全,这次实属是小王狭隘了,还请大人切莫介怀,本来小王敞开王府供大人搜查,本意也是为了避免大人对我不信任,可却没细想,若是搜查王府,留下文书记录,恐会给那些坏我们大事的人留下可乘的痕迹,当真是多亏大人的提醒了…………”
萧文山本来是确定鱼三一定在王府,可如今看到这副景象,却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不过看着耶律绾还算有足够的诚意,自己虽遭到鱼三那个贼子欺瞒,但为了顾全大局,刚才的怒气也算是能稍微平息一些……
本来配合耶律绾共立新帝,完全是冲着他父亲耶律重元去的,当今的皇太叔,又是响当当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从小就是帝王相,朝廷众多官员中名望极高,私下推崇他的人数不胜数,如此的身份和智谋,相比于耶律洪基那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然以萧文山沉稳的性子,怎会贸然参与谋逆一事。
随即萧然山缓缓起身,向耶律王爷请辞道:“王爷真是太自谦了,既然如今看来,你我都是为怕失去对方的信任而做出让步,可见此次谋划固若金汤,最起码人心不会散,下官也就放心了……今日有此误会,下官就只当受邀到王府品茶罢了,多谢王爷宽宏,我也不便多留,就先行告辞了…………”
两人都端正的行礼,面带微笑,和和乐乐的告别,萧文山缓缓迈步出门,在院使的搀扶下坐上撵轿,随行的族军紧紧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王府。
未几
等萧文山的马车走了有一会儿,院使才小心翼翼的瞅着萧文山轻声问道:“大人,属下冒昧,您部下的族军一向最擅长跟踪,更何况还是在上京城内,不可能会弄错,既然如今已经确认鱼三一定在王府。为何大人…………您没向耶律王爷直接要人呢?”
萧文山冷哼一声说道:“你知道什么!上京城暗流涌动,近来又涌进一批新势力,渤海的那群生女真族人前不久已经混入城内,之前被耶律绾送进宫的那个漆幼梅,就是生女真族人!所以…………要说绝对没有一点纰漏,谁也不敢担保。”萧文山语气略有责怪,吓得院使连连瑟缩,他稍稍缓和了一下神色,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如今倒也不用太过忧心,看如今的局势,那个小子在不在王府,对我们来说,都无关痛痒……”
院使挠了挠头发,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小人斗胆,敢问大人,若是鱼三那小子真的在王府,岂不成了那耶律王爷故意欺瞒大人,这种不平事,大人难道不生气?”
“稍安勿躁……最近这段时间不宜太大阵势,更何况是在王府,若是真的大肆搜查,不只会留下文书记录给往后做事埋下麻烦,还会让耶律绾心生疑虑,这种赔本儿的事!没必要插手,况且鱼三若是真的在王府,那小子!花招百出,如今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绝对是个大麻烦!咱们不去染指也好!”萧文山沉声说道。
“是,属下明白……”
说罢之后萧文山,微闭双目。静气养神。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显然这次危机已经化解,旁边的小院使也抬手微微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对于耶律王爷来说,近期却正是紧张的时刻,最近正好是暑期气温最高的时候,再过几天,若是稍微凉快些,他的父亲耶律重元就要返回上京了。
前些日子,父亲因为天生的顽疾,喜凉怕热,所以暑季到来之前,早早就前往灵山别宫避暑。
近日他遣人送信,身体经过长期的将养。如今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待过几日寻个合适的机会就会回到上京。
得到消息之后,王府所有的管家,小厮都早早地忙活了起来,该整理的整理,该准备的准备。王府正东方那座接待皇室贵族的金殿,已经尘封了许久,如今因为当今皇太叔耶律重元的到来,时隔多日,又被再一次的打开,王府平日里一向都是奢侈,大气的布置,近来又添置了许多的玉器,茶品,玛瑙,宝石,整个府邸显得更加的光彩夺目,金碧辉煌。
而这所有的布置,只为迎接这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长辈出现。
鱼三虽说一直在王府的僻静处待着,却也能明显感觉到王府与往常的不同,想必这次要来王府的贵客来头不小!
这几日,天气一如往年的闷热难耐,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汇聚起来,密集到了一定程度,在午后爆发,“哗啦啦”…………酣畅淋漓地下了好几场大雨,上京城才算稍微凉快了些,空气中都是湿润的气息,叫人浑身精神一震……
隔天夜晚,月朗星稀,天空中又是黑压压一片,鱼三晚上起身如厕时,还瞄到了远处天空的几片浓黑乌云,看来今天晚上,又避免不了一场大雨。
第二天一大清早,上京城街道焕然一新,屋顶明显有被雨冲刷过的痕迹,空气中都是泥土的芬芳,一阵凉风抚过,甚至还有些冷意。
终于
还未过午时,王府就迎来了耶律重元即将到达上京的消息,耶律绾一大早就赶忙梳洗,穿衣,安排好了一切事务,待小厮跑来汇报时,他慌忙扔下手上的物件,快步带着随从出城迎接,赶到城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座金玉撵轿,精致奢华,轿身布满蟒纹,那是皇上赐给他父亲耶律重元的殊荣,整个大辽独一份儿。
耶律馆看清楚后,赶忙上前请安,半响,撵轿中传出一些细微的声音,旁边的轿夫赶忙将车帘掀开,里面露出了一副苍老刚毅的面孔。
“拜见父亲大人!孩儿有失远迎,万望父亲大人恕罪。”耶律绾少有的俯身跪下,看着神色有些紧张。
“好了,起来吧……”耶律重元缓缓的开口。
随之,耶律绾率先骑着高头骏马,在前面开道,一路的王府守卫护送着,簇拥着耶律重元的撵轿从城门口一直移步到了王府门前。
耶律绾率先“腾”一下从马上跳下来,恭敬的为父亲掀开车帘,王府门口的守卫,丫鬟小厮也赶忙簇拥上前,排得整整齐齐,俯首静候在撵轿两侧。
耶律重元虽上了年纪,身子骨却比常人硬朗许多,声音浑厚如钟,微微摆了摆手,拒绝了上前搀扶的耶律绾,大步走进了王府。
耶律绾赶忙紧跟着奉陪在他的身侧,两人一路来到了王府正东方的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