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哕抬眸时,眼前只余竹遗澜,再无旁人,她眸一眯,开口:
“嗜诀殿主呢?”
“楼上。”
寒哕点头一笑,起身走人。
却在快跨上楼梯时,听到身后传来了军师大人的声音在唤她:
“绝衣。”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是阁主,不是上属关系,而是平等身份的至交好友。
传递出淡淡的提醒意味。
寒哕一下子眸中清明,层层迷雾散去,顿住了脚步,却没开口。
竹遗澜手中捏着一粒棋子,轻叹了口气,转身,就那么凝视着那一抹红衣,过了会儿,才低声而沉静地开口:
“这天下,君可覆。”
寒哕瞳孔猛缩,却强制性克制住自己想要转身的冲动,依旧没开口。
白衣军师宇睫轻扇,挂着浅淡笑意的眸映着一道一动不动的修长身影。
他长袖一挥,有一团白光从纯玉灵戒中飞出,落在寒哕眼前,化成了一副棋盘,棋盘上棋子林立,赫然一副杀阵。
他未等寒哕开口,似是从未关心过她是否会回头这一问题,仍轻轻浅浅地温声笑道:
“我又改了下棋盘,再试试?”
静了半晌。
红衣少年半阖上眸,复又睁开,唇畔牵出半点笑意,应道:
“好啊。”
红衣轻盈转起,那少年于空中回眸,一双凤眼冷冽隐现,却又转瞬即逝,仿若只是错觉罢了。
木桌上不知何时早已收拾静洁,待红衣少年坐到对面时,竹遗澜随手设了一个坚固的结界,自成一方世界,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上少年的视线,缓缓开口:
“公子,请。”
寒哕拾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盘之上,破出一道杀阵,不语。
竹遗澜紧随其后,又是一子落下,破了这杀阵,又另辟了一不起眼却运用得好就能无形中致人于死地的小阵,无声一笑。
白子落下,嗜!
黑棋紧跟,破!
棋盘上杀局一轮换一轮,步步为营,子子为枪,杀气弥漫。
对弈者却面色悠然,不见分毫慌乱。
………
白子落下,红衣少年眸中升起一抹极淡的凉凉笑意,映在天光中,倾城绝世风流尽。
她淡淡地开口,语气无波无澜:
“吃了。”
竹遗澜伸手将棋盘收起,温声赞道:
“公子的棋艺,越发高超。”
……
又是许久的静默。
终是寒哕先开了口。
这楼阁隶属绝衣阁,此时无人,寒哕抬眸凝视了他良久,最后轻叹一声:
“可。”
竹遗澜终于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微弯,他开口时还带着笑腔:
“那,公子,告辞。”
寒哕轻应了声,转头面向窗外,又想喝酒了。
酒当真是个好东西。
一醉解千愁。
.
楼上黑衣殿主执茶盏静默。
楼下红衣公子望风景失神。
.
又是一夜秋风过。
有金叶飘飘摇摇落下树来,暗处有清香袭人。
寒哕转眸望去,黑衣少年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收拢于鞘中,却如同其主人一般凛冽生人勿近。
倚着窗框失眠整夜的寒哕眼皮有些沉重和酸麻,她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少年,脑海中响起的昨日白衣军师临走时注视她眸极认真的一句话:
“绝衣,你们终究会拔剑相向。”
眼前的少年走的越来越近,寒哕眸中浮起一抹浅笑,极自然地打招呼:
“清寒,早好。”
暗香气息更加浓郁。
她想,
人定胜天。
拔剑相向吗?
她会把他变成共同饮酒论道的知己的。
无话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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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前所未有的相见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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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少年勾唇一笑,墨发飞扬,眸中的光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