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距黑月事件发生一个月后。

　　“沙沙沙”零散的声音传出，那是雨水落在树叶上特有的声音。水滴与河水相触，发出清脆的一声“啪”。伴随着更多雨珠落下，嘈杂的声音便蔓延开来，有落水的，落草地上的，落树叶上的，落船上的...

　　空气中也漫上了泥土的气息，河道旁的柳枝随风飘舞，幅度不大，但却将水珠甩出了一段距离。落在刚停下的木浆上，浸深了它的色泽。

　　“下雨了，暂先停下吧。”库尔班屈臂，将木浆提起，随手将其丢在船上。说毕，转头望向身后船蓬中躺着的黎佻。

　　黎佻转头望向库尔轻点了点头。“嗯。”

　　突如其来的雨水打在库尔班头上，雨滴低了她的头发，顺着发梢流下将她的面孔浸湿。库尔班弯腰进入蓬中，双腿盘起坐在木板上，拿起一边的布擦了擦自己的脸，随后双手抱着后脑勺随意靠在身侧的船篷上。

　　“你认为...彼岸花真的存在吗？”良久，黎佻开口道，不知何时她已经直身坐起，望向外面。船外的河面上浮起了点点黄色光粒。

　　岸边的奇特蓝花缓缓放开如触手般的花瓣，露出其间淡绿色的花芯。在盆泼而下的雨水中花芯上泛起黄光。黄色光点升起，随风飘散，伴风携雨在湖面上飞舞。此花被异妖们称作“多里”在它们的语言中这代表着“下雨时开放的花”。

　　若是曾经黎佻一定会对如此美景感到惊讶，但她已离开赤墙一月之久，可谓是见怪不怪了。此刻对她来说最急切的是找到“彼岸花”复活她的家人。

　　雨一般的下，花芯一般的飞，柳枝一般的飘，船随波逐流。伴随着船的缓缓前进，光点从视野中消失了。迎面而来的不过是冷风与无尽的黑暗。

　　黎佻抬手点燃了挂于船蓬上的简易油灯。为何是油灯？异妖可没人类那样的科技，为避免被其他异妖误认，便挂上了油灯。干完这一系列的事后望向库尔班开口问道：“已经到晚上了吗？”

　　“入夜很久了，要吃吗？”库尔班摆弄着手中的望远镜，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随手拿出一边盒子里的小颗红色果实。

　　“你到底存了多少这种东西。”黎佻抬手接住，将其递入口中，勉强咽下，随后张口向船外吐出一口血。相比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她已经习惯了味道及身体的反应。光看表情除了有些许痛苦以外恐怕什么都没有。

　　“还是这样的反应啊，看来得找点别的了。”库尔班将一颗果子送入口中嚼了嚼，咽下去后抬眸望人，一本正经的开口。“毕竟你要死了我可是连储备粮都没了。”

　　对于这种所谓的玩笑黎佻早已习惯，决定绕开这个关于“储备粮”的话题。“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吗？走了那么久好像没见过什么吃的。”

　　“有些动物应该适合你们人类吃，比如...鱼。”库尔班思索了许久后指了指自己的下方，如此说道。

　　“这里居然也有鱼吗，你确定是鱼而不是异妖？”黎佻眯眸表达出了一些质疑，两周前她们在草原上，库尔班说可能有牛，结果逮到一只身高两米的牛头人形生物。花了半天，才将其放倒。黎佻宁可吃会吐血的东西也不愿意花大半天功夫用在填饱肚子上。

　　“只要手抓就行了，至于抓起来什么我无法保证。”库尔班摊开手一脸无辜的望回去。

　　“算了...我还是继续吐血吧。”黎佻扶额，合眸。她可不想随便一抓，然后抓起来一条食人鱼。人鱼也不行！

　　“罢了，明天的事明天说。”库尔班仰头打了个哈欠。“最讨厌雨天了。”

　　雨仍在下着，将黎佻吐出的血向下掩去，泥土的气息很好的成为了掩护。黎佻的探出头向四周望去，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一轮弯月时有时无，雨水很快将她的头发压下，冰冷的雨水拍在她身上。

　　库尔班好奇的爬向她的位置，伸出手点点黎佻肩膀。“怎么了？”

　　“我吐的血...”黎佻的目光向下望去，一只鱼鳍在水面上徘徊，似是被血迹吸引而来。它顺着血迹主人的气息缓缓追寻船的踪迹游动。河，是鱼的领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水中超越鱼的速度，至少目前如此。

　　库尔班换了个方向，从船篷中探出头，望见了这一幕，沉默了许久后单手拔出腰间的短刀，开口。“干活，明天早上能吃鱼了。”

　　“别吧...”

　　“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吗？”

　　“好吧，动手。”黎佻无奈叹了一口气，起身从一边的箱子里拿出一把短剑，走出船蓬。衣服因雨水而浸湿，贴在皮肤上。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后方追逐而来的鱼鳍。

　　库尔班于船的另一端站着，短刀已经出鞘，她一手反握着短刀，一手挡于身前，头发无力向下垂去，半合着眼望向后方。“怎么全在你那侧。”

　　“血是我吐的，要不你也吐口大家一起葬身鱼腹如何？”黎佻开口笑道，转头看看一边因浑身湿透咬而牙切齿望着后方鱼的库尔班，乖巧转回了头，看着迅速靠近的鱼，捏紧了短剑。

　　“啧，我有更快的办法。”库尔班起身轻跃，跳上船蓬，身体顺势前倾，顺势落入水中，溅起一阵水花。“噗通，噗通。”黎佻见状，一并跳下水中。

　　早已做好准备的二人憋足了气，在水下睁开眼睛确认周围环境与互相的位置。她们身前的是一条浑身赤红，眼睛随小但能透露出浓稠杀意，外貌如鲨鱼一般的家伙。它的全身越一米多长，呈流线型。它见二人落水，咧开大嘴，露出尖牙，狰狞的嘴角如在嘲笑她们般。

　　它快速甩动尾巴，在水中滑行向库尔班的位置。或许是它的小脑瓜子无法对眼前的局面进行思考，总之它没有选对目标。

　　它张开血盆大口，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去，一展河中霸主之姿。库尔班见状下意识后退，嘴中吐出一串气泡，应约说了两个字。随后双腿游动，向侧靠去避开鲨鱼头部。刀锋前递，接着它不可阻挡之势切向其身侧。

　　鲨鱼虽然脑子小，但并不傻。它可不会任由刀锋在体内肆虐。勉强停下后身体稍转，张开打口向库尔班咬去。

　　库尔班稍转手腕，随后将刀锋拔出，弯腰向下游动。但这是水中，她的速度怎能同鲨鱼相比。被一口咬住腿部，发出了些许骨碎声，血雾在水中弥漫开。一边刚游来的黎佻挥刀切砍它的身躯。而此刻间鲨鱼的大尾也扫向黎佻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