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嘉廷从房间里找了几幅画出来,在桌子上一一铺陈开来,看的袁继平是目瞪口呆,拿着放大镜一点一点的看,还不由得称赞果真是孤品。
“不知朱先生这画是”
“奥,我父亲当年在英国读书时,房东是一位没有后代的中国人,是他送给我父亲的,感念我父亲的养老之恩”
不知道朱嘉廷还在世的外公跟出门度假的母亲听见他这个故事会不会想要拎着棍子抽他。本来一个好好的爱上房东女儿收获绝美爱情到儿子朱嘉廷嘴里就变成了苦命男大学生异国他乡大发善心为不知名性的人养老送终的温情电影,这等级大约就是从《伦敦的一个雨天》变成了《飞跃老人院》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袁继平信了。眼巴巴的看着朱嘉廷,两眼生出一种,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情我父亲没赶上,他当初在干什么啊?
当然是在地里刨坑了。
作为文物鉴赏方面的大家,袁木最大的败笔就是他儿子叫袁继平。
文物鉴赏是一件很考验功力的活儿,纸质,画风,流派,故事,传承人,战乱,这些像纷繁复杂的宝库一样,需要你拿着一把打磨许久的钥匙才能懂得其中的精妙。而家学是最快的,这不是一句简单的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可以概括的。
袁继平学写字的时候临摹的是大家真迹,学国画之前就已经能对主流画派指点一二,他的画纸是他父亲请人定做的,画笔也不是简单的淘宝货,而是他父亲亲自去内蒙,请了猎户来,按照他的要求在狩猎区打的兔子与狼身上一根毛一根毛拔下来,最后又一根毛一根毛粘上去的,而笔杆也同样不同寻常。按照不同年级段,他的笔力不同选定不同的竹子拿去请匠人亲自做的。他幼年练字的毛笔,随便一根就是五位数,而拉开抽屉,他家有上千跟毛笔。
什么叫奢侈品,这才叫奢侈品。
袁继平是安徽人,小时候在家里住着,他爸老骂他的一句话是“你要是再不好好练字,门口卖豆腐的写的都比你好”
确实是这样,安徽小孩基本上都会被要求写毛笔字,不是什么技能,也不是什么陶冶情操,就如同学拿筷子一样自然。
几幅画下来,袁继平心里也放下了戒备。这几天他没少帮着有钱人看字画,做中介。要是朱嘉廷有意出,他一定能发一笔。打着这主意,他就开始跟朱嘉廷攀谈。
“朱先生有无意愿出手啊,一定能高价卖出,或者朱先生有什么想入手的字画,袁某可以帮忙”
朱嘉廷笑了笑,歪着脑袋故作为难的道“眼下还真的有一件为难的事情”
“但说无妨”
“两千年左右,省博物馆黎熙教授那副《林间鸟》袁先生可有耳闻”
“自然有,实不相瞒,那副图的鉴赏工作还是家父做的”
“那这赝品一事是真的?”
“真真假假的,有的人为名,有的人为利,有的人不过被圈套套住了就做了一生都后悔的事情。我是个商人,我看钱”袁继平没说他接不接,只是说了一段若有所思的话,朱嘉廷是聪明人,自然从这话里听出了鄙夷与不甘。
他走过去把这些画收起来,看着袁继平道“那这单生意袁先生一定感兴趣”
朱嘉廷是在六岁的时候见到的苑里飞。因为跟爸妈吵架,一个人负气跑到了外公家。结果外公出门不在家,他就只能爬上门前大树上外公为他修建的小屋子躺尸。
那是一个很不错的夕阳,他从窗子里面往外面看,看着一个高高瘦瘦扎着马尾的女孩子从外公的藏品室偷偷的跑出来,手里拎着一幅画。夕阳扫在她的头发上,金灿灿的,她的五官清晰可见,那是一种妖冶的美丽,是一大片灿烂的玫瑰,美得张扬美的不讲道理,起初她很惊慌,步子迈的很急,头发来回扫在脖子上,一晃一晃的。后来在路的尽头她看见一个人,脸上便有了微笑,像绽放的玫瑰,急急地向那个人跑去,把画交给他,然后蹦蹦跳跳的消失在夕阳的走廊中。
那副被她拿着的画叫《林间鸟》,是朱嘉廷父亲的聘礼,那个偷画的小姑娘是苑里飞,这是他第一次见她!
余西城回B市第一天,就被景达仁拉着进行了一番大扫除,她拎着个抹布,一边擦楼梯上的灰,一边念念叨叨“都说这贫贱夫妻百事哀,我觉得贫贱室友也挺可悲的”
景达仁从下面飞上来一块抹布道“有你说话的这份时间,楼梯已经擦完了!快去给我干活儿!!!”
余西城屁颠屁颠拿着抹布开始擦,景达仁插着腰站在楼下,仰头看着余西城脸上漏出的欣慰的笑容“一会儿带你吃烤肉去”
“谢谢皇军”
余西城觉得无聊,就开始扯着嗓子唱歌。
“看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别唱了!”景达仁头上都长毛了,余西城这架势就跟丢在草原上的一匹野狼瞎嚎一样。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余西城丝毫不收敛,见着嗓子模仿葛大爷的黄世仁,眯着眼敲着脚尖对楼下的景达仁道“你要是还不上,就拿喜儿来抵债”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是朱嘉廷的电话,挂掉电话看着下面的景达仁道“黄老板,我杨白劳能不能再欠点租子”
景达仁猛一抬头道“又要干啥”
“帮我查一查05年美院的特殊入学名单”
“我是个写代码的,不是天天给你开后门黑网站的,请你尊重我的职业!”
“我是不是没说你是修电脑贴膜的!”
“是”
“我比市面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尊重你的职业”
天桥贴膜景达仁无言以对,愤怒的转身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朝着外面喊道“余西城,剩下的活儿都是你的!干不完不许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