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偶像上台表演看做第一层传播的话，那粉丝之间的二次创作大概可以视为第二层传播。他们互相安利，互相分享着自己的解读，画漫画，写小说，剪视频，做动画，粉丝大概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一群人了，他们无私奉献应该发电，但也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一群人，因为他们会大规模的攻击别人的粉丝，无所不用的互相谩骂，羞辱。
鲸鱼被萧远山粉丝炸了的第二天，余西城给飞姐和朱嘉廷开了一次会，因为飞姐想要蹭这波热度，按照余西城之前给朱嘉廷树立的形象公开支持创作自由，可余西城不同意。
“你不能因为你曾经是他们其中的人，就一味地体谅他们，现在正是他们情感脆弱的时候，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合适了”对于余西城的坚持，飞姐很愤怒，站起来拍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余西城“如果现在不蹭，这波热度就会过去”
“这个热度里面有刀子”
“那你告诉我哪个热度上面没刀子，你现在不踩别人一脚，等别人猜你一脚的时候你再去反击吗妹妹，错过了黄金时间段，就没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余西城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声音失去平静，朝着愤怒的方向发展，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飞姐“你知道吗？她们现在正处于敏感期，如果你现在试图收割她们，她们马上就会明白过来在给你当枪手，然后调转矛头对准你”
窗外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的走着，看着里面的争吵不敢发声，胆大的挡着文件看里面的情况，胆子小一点的偷偷瞄一两眼就装作在工作的样子，等心理平静了再抬头看一两眼。
房间内的空气渐渐变得凝固，两个人都不说话，都不肯退让，就这么对峙着，一句话也不说，又都在等，等对方破功先做妥协。可她们都知道对方是不可能做妥协的，飞姐的底气是这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自信，余西城的底气是自己的冷静，事关尊严的东西，绝对不能先开口认输。
朱嘉廷转头看了看都不肯退让的两位，起身走到玻璃前，慢慢的把窗前的帘子拉了下来，引得外面一众工作人员探着脑袋往里看。
“按照我们之间的赌，现在的主控权在我”余西城忽然想起了那个让她原地走了好几圈的赌约。
“可我不能看着你把他毁了，这一行，不进则退”飞姐脸上终于松动了一点，语重心长的看着朱嘉廷道。
“那不如让他自己来做选择”余西城走到了桌子的另外一边拉了凳子坐下来道。
“好啊”飞姐向后退了一退，重新回到了椅子上。
朱嘉廷转头看了看她们两，最后将手伸向了余西城，飞姐拔腿推开门气呼呼的跑了出去，朱嘉廷连忙追了出去，留下余西城坐在会议室里惊魂未定，还好他选了自己。
余西城不知道朱嘉廷用了什么方法安抚了飞姐，她居然心平气和的转了回头，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看着余西城道“我能做什么”
“解散后援会，以公司的名义发声明，以后朱嘉廷没有官方粉丝组织”
飞姐忽然懂了什么一样“05年，李宇春”
余西城点了点头“堪称典范的处理方法，可以学，但不可以照抄，朱嘉廷是现在还没有转型成功，所以后续资源必须跟得上，飞姐要多上心，他的微博也注册掉，去阁楼软件里开个人账号，不认证不打广告”
飞姐想了一会儿，苦笑道“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但是不得不说，你这一套很厉害，丢掉吸粉作用不大的商业软件，转而投入小众软件的怀抱，从根本上拉近了与他们用户的距离，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解散后援会，直接为吵得火热的偶像发声提供了隐形答案，吸收路人缘，还能展示一个全方位的朱嘉廷，厉害”
“但这样做也是有前提的，并不适合所有人”
“怎么讲”
“如果我告诉你了，那我就该下岗了”余西城并不避讳自己藏私，她一向无耻的光明正大。
“我依然讨厌你”
“我比你强一点，我只是不喜欢你”余西城笑了笑，转身出了办公室，留下飞姐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朱嘉廷看着余西城离去，转头看了看飞姐道“没事的话，我走了”
“等一下！”飞姐叫住了朱嘉廷却又不说话，在门口嗫喏了好久才终于仰头道“谢谢你”
她不再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人，这一刻，她先是一个受到照顾的女性，再然后是一个经纪人。
朱嘉廷笑了笑道“不用客气，我不希望你因为别的事受伤”
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其实他跟飞姐都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些东西在慢慢发生变化。
余西城去给朱嘉廷送设备的时候，刚好赶上浩然在，挤眉弄眼的跟余西城说“姐，你知道吗？我表哥今天心情特地不好”
“不应该啊，取得了实质性进展应该挺高兴啊，朋友”余西城特别端庄的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角，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看剧本的朱嘉廷“不忍心了？”
“你怎么知道的”朱嘉廷把面前的剧本放了下来，满脸警惕的看着余西城。
“你忘记了，我看东西总是比别人远”
朱嘉廷放松了下来笑道“谁喜欢你可真是太难了”
“所以我选择孤独终老”
在余西城来之前，朱嘉廷一直在纠结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心里很清楚，他现在不能把苑里飞扳倒，本来他只要像之前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让苑里飞去面对一切就好了，包括余西城带给她的耻辱感，香港那边的审查，还有她可能的资源替代。可他出面了，他去安慰了苑里飞，自己还因为此很开心，情感上的片刻欢娱与心里的愧疚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晚上都陷于无尽的自责中。
余西城告诉他，寻找真相的路上并不排斥爱情，他反问，那如果这爱情会影响我寻找真相呢？她说，那就看哪个更重要了，虽然以我现在的立场，你放弃寻找我大概率会骂死你，但对这始终是你的选择，我尊敬，不接受但是会执行。他说，我这二十年唯一正确的事情大概就是选择了你当我的战友，余西城说，恭喜你，终于领悟到了这一点。末了朱嘉廷看着余西城信誓旦旦的说要是自己小时候遇见的是余西城大概率就没有苑里飞什么事了，余西城义正言辞的告诉他，自己小时候是个鼻涕虫霸王能让他满世界找裤子那种，他笑着打哈哈道，那还是不用了。
“谢谢你”朱嘉廷送余西城出门的时候，用力的点了点头道“为了不辜负你的一片苦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余西城连连往后退道“大哥，你现在说这话，容易引起歧义”
朱嘉廷伸出手指着余西城无奈的笑了笑“你啊你”
你啊，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最好的朋友，你啊，是我这二十几年来唯一能相信的朋友，你啊，与我是纯粹的金钱关系。
朱嘉廷这二十年一直活在愧疚中，他无法直视父母的疼爱，总觉得爷爷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撒手人寰，生怕自己再给朋友家人带来伤害，总是把自己包装的很好，用一个又一个固定标签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着自己那个敏感又脆弱的心灵，营造出一种温柔又坚定的假相。直到他遇见余西城，她虽然总是满脸不耐烦，可她能一脸看清他内心的脆弱，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朋友，偶尔不是那样也没关系的”她会冲在第一线为他做自己不擅长的交际，当自己感谢的时候她扁着嘴道“因为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啊”，这世间有能耐的经纪人有很多，余西城只有一个。于是，他笑着对余西城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啦！
余西城回家给朱嘉廷报平安的时候，告诉他：如果你要放弃，我尽可能让一切恢复原样，如果你要坚持，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长路漫漫，你是一个很好的战友。
朱嘉廷回她，就只是好战友吗？余西城飞快的用了三秒钟发出了她的恶龙咆哮“给我滚犊子”
当天晚上，萧远山粉丝与其他人在线对线，部分人带节奏，说此事是朱嘉廷粉丝栽赃所做，起因是当初的资源大战，这场大战，终于还是把战火烧到了朱嘉廷这里，余西城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了两个小时，景达仁看着她走了两个小时，最后提出一个馊主意“要不，我把他们全黑了”
“然后我就进号子了，记得逢年过节来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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