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8-10

8.

8.白白胖胖的元宵挤挤挨挨在一只白瓷小碗中，甚是可爱。盛起一只入口，皮儿软糯，馅儿香甜，轻轻咬破，微烫的黑芝麻馅流了出来，霎时便是满口的甜腻，再喝一口甜汤，清淡的桂花香气便充满了口腔，冲淡了那份甜腻感，回味悠长。是醉仙楼独有的味道，也是记忆里的味道。师青玄放下勺子，微微闭目，长长的睫羽轻轻颤抖着，思绪缓缓飘向了远方。“唔。”师青玄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精致小碗，左手取过放在一旁的帕子，微微掩口，将刚刚入口的元宵吐了出来，悠悠点评道，“太过甜腻，黑芝麻的味道都被掩盖了，不好不好。”“现下又不是上元节，有卖的就不错了。”对面斜斜靠在椅背的白衫男子也皱了眉头，那人面容与师青玄有六分相似，但眉眼间却横生一派傲慢轻狂之态，手中缓缓摇动着一把纸扇，扇子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水字，正是师无渡。风师青玄，水师无渡，一温和一高傲，上天庭久负盛名的一门二飞升的佳话。成神已经很难很难了，像这般亲生弟兄双双飞升，更是几千年也难得一遇。“有这般难吃？你若喜欢，我去把那醉仙楼的厨子请来便是。”见对面的师青玄苦着一张小脸，抱着茶杯连喝了好几口茶水，师无渡收起扇子，道。“咳咳，哈哈哈不用不用，倒也不必如此，等上元节去吃不就好了吗哈哈哈。”被自家兄长的发言惊到，师青玄连连咳嗽，急忙阻止道，兄长有时候对自己简直过于溺爱，成日里法宝灵器往殿里送，若是不拦着，恐怕明日起风水殿便要多一位厨子了。“嗯，吃好了便走吧，方才杰卿通灵，新任地师终于飞升了。”师无渡点点头，站了起来，对师青玄说道。仙京除了文神和武神外，还有几位较为特殊的神仙。便是风水雷地雨，更通俗地被称为五师，水师司水，掌五湖四海之水运；风师掌八风之消息，通五运之气候，地师司人间土木建筑工事；雷师，俗称雷公，主掌气象；雨师则掌降雨，兼掌农。这五位的职责都是直接关系到黎民百姓的生计，因此极为特殊，不可或缺。师家兄弟就占了其间两席，雨师和雷师，师青玄也都见过，独独这位地师，自先代地师陨落之后，新一任地师便迟迟没有再飞升。不知是尚未有合适的人出现，还是其间有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哦？终于飞升啦？那得去祝贺一番。”闻言，师青玄立马将那碗难吃的元宵丢到了脑后，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展风师扇，道，“便用上次那枚东海夜明珠做贺礼吧，我想想，我让殿内的小神官送到地师殿，我们直接过去好了。”“嗯。”师无渡点了点头，展开扇子，正面扇动三下，又反过来扇了三下，那扇面上的三条水波流线便缓缓游动了起来，随即，一道道细细的水流从地底钻出，将二人包裹其间，但却没有任何人的衣角被沾湿，当真是神奇的很。眼看一道传送阵法就要成型，师青玄余光一扫，瞥见了方才二人坐的小桌上的某样事物，眸光一闪，一道隔空取物的术法便挥了过去，在传送阵完成的前一刻将东西拿到了手中。空缺许久的地师位终于有人补上了，上天庭轰动得很。此刻刚落成的地师殿中门庭若市，来来往往都是各色神官，就连有些常年见首不见尾的神官都出现了，道贺交谈声不绝于耳，一片欢腾，好不热闹。可新飞升的地师大人看起来却不是很爱说话的性子，有些过于安静了。对众神官的道贺也只是礼貌性地道谢，对那些贺礼更是一眼未看，清清冷冷的目光在各神官脸上一扫而过，非要要说起来，更像是在找什么人。“你也太明显了，来日方长，多结交一些神官对你没坏处。”花城的通灵淡淡地在贺玄耳边响起，闻言，贺玄不着痕迹地向那藏了死灵蝶的灯柱方向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回击道，“我已经等了太久了。”“随你吧，别暴露得太快，我可不想一开始就收拾烂摊子。喏，来了。”花城讲完这句，便直接匿了。与此同时，贺玄的视线也望向了门口的方向。踏进门的是两名容貌有六分相似的白衣男子，前者略矮一些，白色的道袍上绣有清风流纹，臂挽拂尘，右手执一把纸扇，纸扇正面写着一个风字。男子面目清朗，眉心一点朱砂，鼻梁挺拔，唇形姣好，不点而朱，眉眼自带三分笑意，嘴角也是上扬的，宛如春风拂面。后面的那位则身型更为高大一些，同样雪白的衣角上绣制的却是水波暗纹，同样执扇轻摇，扇面上书一个水字，眉目与前者极为相似，却横生一派轻狂傲慢之姿。贺玄牢牢地盯着后方的男子，笼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关节轻微作响。是这张脸，自己临死前出现的那张脸，无数次出现在他往后梦中，在铜炉山暗无天日的那些年里苦苦支撑着他，杀尽万鬼，冲出铜炉。眸底隐隐有血色开始蔓延，贺玄闭了闭眼，花城说的没错，时机尚未成熟，真相尚未浮出水面，闹出麻烦只会徒增事端，便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那略高一些的男子侧身对另一位说了什么，便大步离开了，贺玄见状，暗地里正打算唤一个分身跟着，耳畔却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地师大人，在下风师青玄，恭喜飞升啦。”方才离得远了，看的不是很清楚，如今近了，才发觉这人笑起来唇边还有浅浅的梨涡，双眸亮而澄净，仿佛有光。“多谢，在下明仪。”对面青年的笑容爽朗，眼神清澈，无半点杂质，贺玄不由得多看了这人两眼。“哈哈哈，小小贺礼，还请笑纳。”方才一进殿师青玄就注意到那人了，也不为别的，只是这新任地师大人着实生得过于英俊了些，眉眼深邃，双眼湛然有神，鼻梁高挺，颜色浅淡的唇形略薄，一派玉树临风之姿。师青玄刚还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位新晋地师大人对众神官的贺礼一幅兴致缺缺的样子，心中正有些微忐忑，可当下却见那地师盯着自己手心，一脸兴趣盎然，不由生疑，也顺着对方视线望去，却发现自己捧在手心，哪里是什么礼盒，却是方才从人间那家酒楼顺手摸来的一小盒桂花糕！是了，在师无渡传送阵法完成的前一刻，师青玄使的那招隔空取物，正是将那份包好的的桂花糕取来了。可谁知，当下竟会拿错了！“哈哈哈哈哈！这这这，我我我，对不起！！”气血瞬间从脚底涌向头顶，师青玄只觉得自己面上烧得厉害，心想丢人丢大发了，只想赶紧起一阵风把自己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才好时，只见对面的地师大人面无表情，捏起一块放进口中，道，“挺好，正好饿了。”

这位地师大人，当真有趣的很啊！师青玄一边泪流满面，一边默默心想道。9.贺玄觉得自己刚上天庭就惹了个大麻烦。他那日是真的饿了，在大殿站了许久，迎来送往，应付来来往往的神官已经够麻烦了。还好为了避免言多必失，干脆本色出演，给自己扮的地师仪立一个高冷的形象，便省去了还要讲更多话的麻烦。可饶是如此，光是站了半天，腹中竟是涌上了一阵饥饿感。贺玄此人生前曾遭牢狱之灾，饥一顿饱一顿，碰上牢头不高兴了，三四天不给吃的也是常事，长此以来，便生生饿坏了胃。成鬼之后，这一特性也没有消失，时而暴食，时而厌食。因此，当那人笑意盈盈地掏出了一盒桂花糕时，也不知是那人笑得太过明媚耀眼，还是那人掌心的桂花糕看着着实晶莹诱人，鬼使神差地，一时没忍住，便信手拿了一块。事后花城甚至因为这个事情，十分明显地嘲笑了他三天。更让贺玄无语的是，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对，那日之后，那位笑容满面的风师大人，竟时常有意或无意出现在自己面前，有时是刚出殿门便碰到“正好”去处理祈愿的风师，有时是在神武大殿集会时，那人笑眯眯地示意自己坐在自己身旁那“正好”多出来的空位，更有时，那位师青玄直接兴冲冲地一道通灵发了过来，“明兄，你才入上天庭不久，许多地方都不熟悉吧？我带你逛逛？”贺玄囚禁真地师，隐瞒绝境鬼王之身份潜伏上天庭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想知道那水神官与自己之死到底有何渊源。一入上天庭，便飞快地布下分身展开调查，自然很快便清楚了这整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风师是那人的亲弟弟，因而，也乐得顺水推舟，以便顺理成章获取更多的信息。师青玄想的也很简单。那日送错礼物的乌龙发生之后，新任地师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体贴地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要知道，能顺利渡过天劫位列仙班的这过百位上天庭仙官，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好相与。金殿落成仪式上送错礼物这件事情吧，怎么处理，全凭各人的心态。有的人心胸豁达，并不在意，解释清楚了便过去了；可若是遇上个心眼稍小的，认为这是仗着飞升得早而给下马威，那这梁子便是就此结下了。能成神之人，谁不是人间王侯将相，功成名就，大多都带有几分傲气，又有几个是真正为善的。因而，师青玄除了颇为感激地师并未那么在意自己拿错了贺礼，省了些麻烦，还觉得这地师虽然面上看起来冷冷淡淡，但为人却相当豁达，值得深交。他师青玄素来行事光明磊落，自然也更偏爱有同样性子的人。或许是为了报答这份宽容之情，再加上一点点愧疚的心理作祟，师青玄便时常出现在地师面前，美名其曰带对方熟悉上天庭，结识神官。故而，二人这段时日便时常待在一处。“水师兄，最近怎么不见青玄？不是时常与你待在一处吗？”这日，帝君惯例在神武殿召集诸神官议事，大大小小的文武神都到齐了。一身戎装的裴茗走到师无渡旁边坐下，随意开口问道。却见那师无渡扇扇子的手一顿，额角竟是隐隐冒出了青筋。见状，裴茗微微诧异，正想开口再问，就见殿门那边，走进来的不正是风师青玄和一名黑衣男子。一身白色道袍的师青玄不知在跟那黑衫公子说什么，一脸喜笑颜开。那黑衫公子虽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但步伐却不快，跟师青玄保持在同一步调上。“嘶……那是……地师明仪？”裴茗摸了摸下巴，就听到身旁的师无渡冷哼了一声。眼见着那二人挑了一处并排的空位，便坐了下来，师无渡沉了脸色，开口道，“青玄，过来。”闻言，师青玄眨了眨眼，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的贺玄，笑眯眯道，“哥，我跟明兄坐一处好了。”“水师兄，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咯。”裴茗大笑道。“成日跟着别人干什么？这几日去哪里了？风水殿都不回去。”闻言，师无渡略略无语，无视了在一旁笑得夸张的裴茗。“明兄前两天有个祈愿，我去凑了个热闹。”师青玄笑嘻嘻道。“别人的祈愿你跟去作甚。”师无渡脸色依旧不好看，干脆一掌拍上旁边笑到抽搐的裴茗，恶狠狠道，“别笑了！”“对，别去了。”师青玄还没答话，就听那从方才就一直在沉默装死的贺玄开口道。“呔！明兄你可真不够意思！昨天还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闻言，师青玄嗔怒道。“？我没说，是你说的。”“我说的又如何！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贺玄决定继续装死。10.上天庭的每月例行的集会无非是议论一下近日有什么棘手的情况，是否需要其他神官的协助，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任务，需要某些神官去处理。一场下来，师青玄只觉得自己魂儿都要吐出来了，着实无聊的很。“可算结束了，明兄，我们喝酒去啊，皇城有家酒楼的糖醋小排还可以。”相处一段时日之后，师青玄发现明兄此人对吃似乎格外上心。上天庭的大小宴席，别人都是在认真听君吾讲话，或同其他神官交际应酬，唯独这位地师大人，从头到尾，一直在埋头吃东西！故而，师青玄每次以吃东西为缘由约明兄出去，都屡试不爽。“……不去。”因此，师青玄听到明兄此刻居然拒绝了，颇为诧异，惊道，“明兄，你是不是生病了？”“？”见贺玄望过来狐疑的眼神，师青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道，“好罢，不去就不去，但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一定要陪我去。”之前众神官闲聊的时候，曾谈到天界的四名景，即太子悦神、少君倾酒、将军折剑、公主自刎。彼时师青玄和贺玄也在，身为其中一景的师青玄见贺玄似乎颇为感兴趣，便细细同他说道了一番，解释了其由来。但饶是自认为脸皮还算厚的师青玄，在解释到少君倾酒的时候，还是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当看到明兄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玩味的时候，师青玄耳根都红透了，直嚷嚷着说反正我隔段时间就要去的，下次一起去好了。因此，二人便定下了同游倾酒台的约定。倾酒台，少君倾酒的原址，正是师无渡之弟，师青玄飞升的地方。好一个一门二飞升的佳话，真有那般天赋异禀，资质绝佳的一对亲兄弟吗？甫一上天，绝境鬼王黑水沉舟便广撒了大量的分身到上天庭的各个地方，也成功拿到了不少关于风水二师的情报。其中，这位风师青玄的飞升，便是颇有存疑。纵然有人天赋绝佳，天生便是一幅该飞升的命格，但纵观上天庭这百余位神官，无一不是为人时有极大成就者，或极受爱戴，或保家卫国，或牺牲一己保全万千黎民百姓。几相比较下来，这位风师青玄的飞升，似是过于“轻松”了些。此时看着面前笑容满面的师青玄，贺玄脑中又想起了方才自己放入灵文殿内的那名分身传来的信息，师青玄飞升，是在一个寒露前夜。寒露前夜，自己力竭而亡之时。“今日便去吧。”贺玄一边想着这也过于巧合了，一边缓缓开口道。“今日？好……好啊。”明兄总是一副无波无澜，冷静自持的表情，讲话语气也老是冷冷淡淡的，但师青玄此刻竟从这短短五个字中，听出了一丝诡异有带些期待的语气。倾酒台。是坐落在一片城镇中最高的一座楼阁，风师大人自从在此飞升之后，当地的百姓便屡屡扩建翻修，看起来十分气派醒目。高台之上时常有文人墨客到此饮酒，兴致上来诗兴大发，便提笔在墙壁上洋洋洒洒，表达心中对神仙生活的喜悦向往之情。二人捡了窗边一张小桌相对而坐，贺玄注视着对面师青玄动作，内心一个猜测慢慢成形，如同黑压压的乌云一般笼罩在心头。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风师的飞升与自己的死颇有关联，而那水师溺爱弟弟已是上天庭人尽皆知的事情。寒露前夜，高高在上的水师大人特意来参观一个凡人的死，是为了确认什么？然后，在同一天，他的亲弟弟飞升了。怕是只有自己死了，这人才好飞升吧！而这人的飞升，居然还成为美谈，为世人津津乐道，当真是天道不公，苍天无眼！而这人，又怎敢如此堂而皇之拿着别人的东西，如此这般肆无忌惮！那些为人时遭遇的不公、心底深处的愤怒，化鬼后铜炉山中忍受的痛苦，百年的孤独，种种情绪在过去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贺玄。亲人被折磨时的惨叫，恶者行凶时的污秽言语，被冤枉和污蔑时旁人的指指点点，时常盘桓在贺玄的脑中，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是遭遇了如何不公的待遇，最终如何惨烈地死去。正是这些强烈的情绪和滔天的恨意，支撑着贺玄化为厉鬼，冲破铜炉成绝，走到了今日。此时，这些情绪在顷刻间尽数涌上贺玄的心头，清晰恨意渐渐浮现，放在桌下的手也紧握成拳，手背爆出条条青筋。而面前的白衣青年却毫无察觉，脸上挂着干净爽朗的笑容，望过来的眼神毫不设防，此刻只要自己一伸手，便可轻易折断那人白净纤细的脖颈。“明兄，明兄？”师青玄说了许久，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却见对面的地师一点没在听，还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师青玄愣了愣，连忙唤了两声。“你说什么？”师青玄温润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贺玄猛地回神，只见原本端坐于对面的师青玄身体微微前倾，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眼眸里盛满的，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我说，当年稀里糊涂就飞升了，问我哥他也只是说我运气好。”师青玄眨眨眼，将方才碎碎念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道，“明兄你怎么了？”闻言，贺玄微微一愣。师无渡所做之事，师青玄竟是毫不知情。那些剧烈涌动的情绪尚且还在贺玄心中脑中作乱，搅得他此刻心神不定，此刻又生变节，贺玄只觉得头脑中仿佛一团浆糊。张了张嘴，正欲开口，便感觉到有什么温热香软的物事贴上了自己的双唇。乍一回神，便见对面的师青玄一手撑着下巴，双目含笑地望着自己，另一只手，竟是拈了一块桌上盘中的红褐色的糕点，递到了自己的唇边，此刻贴上自己嘴唇的事物，便是这块还在散发着香气的点心。“嘿，明兄，看你最近食欲不好，我记得这家酒楼有道山楂小点极为开胃，酸酸甜甜的，你尝尝。”见明兄终于回神，师青玄展颜一笑，眉眼弯弯，唇边的梨涡更是明显。唇边的山楂点心散发着酸甜可口的气息，似有若无地飘向贺玄。师青玄拈着点心的手指凑得有些近了，那带着点温热的指腹也微微挨蹭到贺玄的唇瓣。望着对面白衣青年那双澄净的笑眼，目光相接，从方才起便将自己心绪搅成一片汪洋的剧烈情绪竟是瞬间平静了下来。如同一阵暖意融融的春风，化去了一场严寒霜雪。眼前的师青玄，笑容是真诚的，眼里的关心也是真实的。鬼是没有心跳的，可此刻，贺玄竟觉得，有什么早已死掉的东西，在胸腔的位置，缓慢而沉重地跳动了一下。“嗯。”贺玄微微垂眸，长长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身体微微前倾，便就着师青玄的手，咬掉了半块山楂糕，霎时，酸酸甜甜的味道便盈满了口腔。“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