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仙缘寨中情

已是仲春时节，满山新颜绿装，卉草芬芳，花香沁人。一缕朝阳穿透霞云，斜射而下，投到山寨东南面一条大湖之上。湖面微波粼粼，正泛起淡淡晨雾，氤氲缭绕、缥缈纱笼。还有几只白鹭迎着朝阳，盘旋其上，时而传来两声呱、啯之鸣——这真是个生机盎然、万物开泰的季节，一切都美得让人心醉。“萧勇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打水了？——你快到我这边来看！”一个柔亮少女声音，划破了这个静美清晨。此少女，身材高挑，面目光润、肌肤洁白、纤细匀称、秀媚

亭玉立，美得宛如翩翩仙女一般。此时，她迎着晨辉，站在一地埂高处，一身浅绿色绸缎衣裙，在徐徐晨风中，轻舞飘扬，宛如纱云拂月，亦如玉树临风。少女名叫梁清，那打水少年名叫萧勇。梁清话音刚落，忽然一声霹雳巨响，响彻空中，像是山石爆炸。梁清随即将头转向巨响发生方向。“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清妹子。”萧勇惊道。“你快过来呀。看了，不就知道了吗。”梁清道。萧勇即刻放下木桶和扁担，就往梁清走过去。梁清见他走得不快，急忙跃下地埂，拉着他的手，又快步走上了地埂。二人站上地埂后，梁清挥舞着手，指向西北方，让萧勇看去。她手指之处是魏家练功场地。此时，功场地上，有位中年男子正望着空中漫天扬尘，痴痴发笑。那男子身旁不远处，还横七竖八躺着几棵松柏大树，那些大树全都被拦腰折断。“萧勇哥，那些松柏大树全都是被魏大伯击断的，噬嗑（shìhé）霹雳掌真是好大的威力啊！没想到他们家的拳法竟是如此威猛。看样子，魏大伯今天悟出噬嗑霹雳掌要诀了，我们赶紧过去恭贺一声吧。”梁清话音一落，就拉着萧勇手，向中年男子跑去，一会儿后，二人便来到了对方身旁。“恭喜魏大伯！贺喜魏大伯！魏大伯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大功告成了。真没想到你们家这套掌法原本竟是如此威猛，简直可以堪称神掌，太震撼人心了！”梁清高兴之色，激动之情尽显无遗。魏大伯，晚辈也向你道贺了！晚辈刚才听见山石爆炸巨响声，还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是魏大伯用掌击碎的。确实太威猛——太不可思议了！”萧勇亦激动道。二人口中称道的魏大伯，名叫魏洪。魏洪听了他俩这番恭贺，不由更加喜形于色，只是在其这般神态之中，还明显夹杂着腼腆之情。原来，魏洪性格不善言辞，虽然他人都已到中年，但其情感举止却还似孩童一般。“今日侥幸悟出拳谱诀要，算是侥幸成功，这不算什么，你俩就别再多夸了。”魏洪回道。在魏洪回话之际，他俩开始俯身查看被打断的松柏大树。这时，他俩心中不由又是一番惊叹不已。原来，这些松柏树的质地非常坚硬，能一掌将其打断，若是没有千斤之力，断不可能。而魏洪不仅劈断了这些树，还使树身飞远了树桩好长一段距离，如此情形，还不算什么，更令人称奇叫绝的是树桩和树干的断口平整光滑，全都好似被锯断一般，对他俩来说，这简直令人有些难以置信。先前，魏洪击碎山石，全寨之人都听见了巨响爆炸声，大家都纷纷赶来看热闹，道贺魏洪。没过多久，大家就聚到了现场。众人一见现场情形，无不对魏洪武功发出惊叹之赞。对他们家的噬嗑霹雳掌，你一言我一语，更是赞不绝口。魏洪的父亲魏继友，他更是掩不住心中的高兴和激动，用手多番擦拭喜悦而又激动的泪水。“儿子，你是好样的，比我强！我们总算可以给祖宗一个交代了。”魏继友道。“魏老爷，今天有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该让大家一起来高兴、高兴一下呢？”梁清道。“高兴——高兴——肯定要高兴！今天，全都来我们家痛快畅饮一番。到时，大家一定要尽兴畅饮，尽情高兴啊——”魏继友道。魏继友此言一出，一片欢呼声随即就回响在仙缘寨上空。众人欢呼雀跃都还没有停下来，魏继友接着便用手势将大家兴奋给压了下来，然后又开始继续言话——“大家先暂停下来，我还想多说几句。今天，我儿子魏洪，他参悟出了我家祖传拳谱要诀，算是练成了名副其实的噬篕霹雳掌。他今日大功告成，是我们魏家一件天大喜事，当然也是我们整个仙缘寨的一件大喜事。我这辈子都在参悟拳谱，然而却一直都未得其要，还曾以为自己这辈子将会遗憾而终。——哎呀，真没——真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儿子竟然替我实现了这个夙愿，确实太高兴——太意外了！”魏继友话到此处，眼泪盈眶，再次显得过于激动。接着，他用手抹去眼泪，忽然话锋一转——“今天，大家高兴归高兴。我突然想起了我家先祖遗训，我家先祖有遗训说，我家这套噬篕霹雳掌在外面江湖上根本不值一提，用那掌法在这世外之地打打猎、练练身子，还算是绰绰有余，但千万不可妄想外面世界，在外面江湖中，高深玄奥的神功能达神鬼莫测、阴阳难辨之境地，这听起来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啊！但不知这些说法到底是真，还是假呀。”魏继友话到最后，语气和神色都略显怀疑。他话音一落，梁清父亲梁宽随即接过话来——“魏伯伯此番话语，也让晚辈想起了我家祖训，我觉得我们两家祖训非常相似。我家祖训说，在后辈中，万一有人走出仙缘寨，去到了外面世界，一定要万般低调，万般忍耐，千万不可强行出头，以免自招祸端，因为世间之人，人心难测、尔虞我诈、险恶非常，而我们家的剑法武功，在江湖上根本排不上号，外面江湖上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梁清相继听了魏继友和她父亲之言，心中很是不服，随即插嘴道：“阿爸、魏老爷，我觉得大家是不是太妄自菲薄了！什么鬼神不测、阴阳难辨，我认为那些都是先辈们为了吓唬我们后辈，在故弄玄虚而已。以小辈之见，先辈们那些训话完全另有目，他们只是想让我们后辈们能安心在此，一生都过清静闲适、安乐富足、与世无争的生活，不想让后辈们出到江湖中去冒险罢了——”梁清话到此处，稍作片刻停顿思考，接着又继续道：“大家可以想想，一个健壮普通人如果不练习武功心法，他一掌击出，至多有几十百把斤的力道，而魏大伯今日练成的噬嗑霹雳掌，纯粹从力道上讲，掌力至少在千斤以上，上述二者相比，力道已经增加了十倍以上。反正我是不相信还有可以增力百倍，甚至更高的武功存在。如果真有的话，想象起来都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当然，我是更不相信有什么能达鬼神不测、阴阳难辨之类的武功。”梁清这两番话言毕，大家都沉默下来。其实，大家内心跟梁清想法类似，几乎都有如此这般怀疑，但与此同时，大家又相信自己先辈们应该不会编造谎言蒙骗后辈，于是才对梁清这两番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都临时选择了沉默。众人一阵沉默过后，魏继友为了舒缓气场，又开口发话——“梁清，你和萧勇可能是我们全寨人中最聪明的。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有主见，难怪大家都那么喜欢你。也难怪在所有人中，只有你的轻功练得最好，因为你的悟性很高呀。以前，如果你肯专研我家这本拳谱的话，说不定早已大功告成，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才收获了意外啊——”魏继友对梁清如此表扬一番，众人一听，都笑开了怀。梁清则情不自禁满脸通红，显得很不好意思。“魏老爷，小辈不知天高地厚，刚才全都是胡说的，希望大家当我没有说过。魏老爷家拳谱要诀那么深奥难懂，我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悟得透呀。魏老爷，你别再嘲笑小辈了，以后，小辈少说话就是了。”梁清道。梁清此话言毕，大家又是一怀之笑。“我觉得大家还是别再笑梁清这姑娘了，不然，她以后真说话少了，那我们仙缘寨可就少了一份热闹呀。大家说是不是呢？”魏继友道。魏继友这番话不仅没有让大家笑声停下来，反而更加活跃了气氛，增加了笑声。随即，跟梁清同辈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大家都争先恐后作了肯定回答。魏继友接着又用手势压住大家言笑，然后继续道：“大家还是先停下吧，再听我讲。刚才，梁清这姑娘她说得对与错，其实都无关紧要。那外面世界中的武功，无论它如何了得，全都与我们无干，反正我们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们，遇不到他们。同样的，他们也见不着我们，遇不到我们，所以大家何必再去争论那些无意义之事呢。今天，魏洪参悟出了我们家拳要诀，至少大家以后正确练习我家掌法，能使其威力大增，用其打猎豺狼虎豹，就会更加得心应手，有事半功倍之效。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呀？”“对！”大家异口同声答道。“现在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前我说的，今日，我们家做东，全都来我们家开怀畅饮，一起高兴、高兴！——小辈们，大家现在都到我家去帮帮忙，一起准备、准备酒席。”魏继友道。大家听了，又是一阵欢呼雀跃。随后，大家就逐渐散去，而山寨中的小辈们基本都去了魏家，帮忙准备中午的酒宴。这仙缘寨一共住了四户人家，分别姓萧、梁、魏、姜。几百年前，这四家人的先辈们，有的为了逃避战乱，有的为了逃避仇家追杀，大家后来在逃亡的路上结识，彼此间都觉得秉性相合，性格投缘，于是就结伴逃亡。最后，这四家人历经千辛万苦，坎坷跋涉，穿过杳无人迹、荆棘丛生的原始森林，在仓皇无意间从湖对岸来到此地。大家一路逃亡至此的过程中，总觉得有些鬼使神差，好似有神灵在指引一般。当大家来到此地后，发现此处与世隔绝，犹如世外仙境一般，于是就在此定居下来了，还将此地取名为仙缘寨。这仙缘寨三面群山怀抱其中，东南面是一条宽阔大湖，这个大湖不知其源，也不知其终。寨子周围平坦宽阔、土地更是肥沃易垦。站在寨子中，远观群山是参差嵯峨、层峦叠嶂、云雾缭绕、郁郁葱葱；近临山间则到处都是清泉溢流，涧壑奔涌、瀑布飞泻、玉树临风、芳草萋萋、百花争艳；眺望大湖又是宽阔清透、蜿蜒妩媚、湖天一色，时而明净如镜，时而又波光粼粼。人在寨中，那虫叫鸟鸣之声，兽吼猿啼之声、瀑布飞流之声，都能声声入耳；那山花之馥郁、卉草之芬芳、湖水之清新，也能阵阵袭鼻。——真不愧是人间仙境之地，更不愧为“仙缘寨“之名！在这几百年间，仙缘寨从未有任何外人踏足到此，寨中人们对外面世界的认知，主要来自于代代口传和书中记载。这寨子周边的群山有多深远，河流湖泊有多宽广，大家全都无从知晓。这寨中四个家族互通婚姻，虽然大家性格各异，但却世代和睦、至诚相待，从来都无争无怨。在如此世外仙境之地，寨中人们经过几百年的净化，对于世间的恩怨情仇、尔虞我诈、江湖险恶之事，在深层意识中，基本早已消失殆尽，唯有一点感知则是来自代代相传的遗训和寨中书籍所载。然而，由于遗训和书中所载情形与他们的生活体验有天渊之别，于是大家内心对外面世界都有莫名的恐惧感和抵触感。这几百年以来，无人曾有过与外界接触的想法，更没有人想过要走出寨子，寻找外面世界。仙缘寨的这四家人，全都人丁兴旺，至少都是四世同堂，到了萧勇、梁清这一辈，更是兄弟姐妹众多。虽然大家姓氏有异，但其实都亲如一家，完全没分彼此。这也是魏继友毫不避讳直接吩咐寨中小辈们，让大家帮忙打杂的原因。魏家的噬嗑霹雳掌，这掌法之名取自于文王六十四卦中“火雷噬嗑卦”之卦名，“噬嗑”二字是咬嚼之意，即是口中有硬物，需要用牙齿将其咬断，但却难以咬断，在咬嚼过程中会令人感到十分难受，好似在受刑一般。魏家拳谱起这个名字，其寓意是噬嗑霹雳掌的威力甚大。如果不幸被其击中，五脏六腑都将会被其震裂，最后对方会难受至极而死。此拳谱要诀传至魏继友的父亲后，就被中断。在魏继友还很小的时候，他父亲曾被山中剧毒蝮蛇所咬，由于当时他父亲内功有限，无法及时赶回山寨中解毒，最后便不幸遇难了。魏继友也因此没有得到他父亲口传拳谱要诀，而拳谱中所载要诀，文字深奥，记载得有些含糊不清，完全需要人去参悟，魏继友参悟了一辈子，一直都不曾参悟出来。直到今天，他儿子魏洪才为他弥补了一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