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了一个月,终于从山与水的画卷中走出,地势变得平缓,风景中出现人烟。
秀川从丹朱口中得知这个世界只有很少的人才能修仙,其他的都是普通人,而现在她和她都从“神坛”跌落了,变成多且滥的普通人的奴隶,并再也不可能爬上去了。
丹朱越来越不安,她抓住秀川的一个臂膀六神无主道:“怎么办,他们会让我吃粪便,生孩子,与野兽撕扯……我怎么办?”
在丹朱眼中凡人曾是被七情六欲左右的蝼蚁,是万恶之源。
秀川拨下她紧攒的手,安慰道:“现在担心没用,而且,又不是你一个人,怕什么。不要被风言流语吓到了。”
其实,秀川心里也没有底。
傍晚的时候,来到了第一个人烟稠密的平原,停下来休息时,丹朱的恐惧达到了最高点。晚上躺在茅草上不敢休息,杯弓蛇影,一惊一乍,秀川实在有些莫名。
夜里很冷,只有远处有点点的灯火,她不得不和丹朱靠到一起取暖,然后丹朱睡着了,她却失眠了。
突然,外面的灯火流动起来,逼近眼前,人声嘈杂,木栏上的铁锁竞相打开,一个一个,转眼就轮到了。走进来两个大汉,其中一个腰上背着钥匙串,他是个练气修士,常与山庄打杂的,人称胡三,是他们的押送人。
丹朱立刻坐起来,兔子一般向角落缩去。两个大汉将火棍凑近秀川的脸颊,那个衣着讲究没带钥匙的嫌弃道:“就这长相,还不如前一个呢!这批水准怎么这么烂!”
以长相来估量货物的价值,算是肤浅到一定程度。
那个胡三也不怒,他不卑不亢道:“四爷也知道,这水准嘛,全靠天算,忽高忽低的,人也没法控制。要不,你再看看那个”
胡三指向丹朱,便迈步向前而去,态度十分友好:“把脸露出来,出了山庄,坐了我胡三的这条车,论你从前是仙是神也得放下架子来,安心当个下贱货,不然,啧啧。”
丹朱紧咬下唇,在杂乱的头发里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
“这个,不错。是老爷喜欢的类型。”
另一人的夸赞使丹朱如坠冰窟,她眼中溢出泪水,突然指着秀川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她,她!她比我好看,就是因为她好看才得罪了人……”
她惊慌,还有点疯癫,但不让人觉得可怜,反而可恨。
秀川心下一寒,说不上愤怒,更多是唏嘘。瞧,为了生活,丹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吗?
或者丹朱从来没有对她倾注过情感吧。
胡三笑着摇摇头,施了个法术就把丹朱弄晕,另来了两个人将丹朱抬走,他从头到尾都没理会在地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秀川,而她紧张到了极点。她不敢想象被抓走了后的情况。
一夜无眠,第二天秀川终于看清了昨夜居住的地方,这是个大型奴隶贩卖现场!清早已经全面开工,人声鼎沸,讨价声此起彼伏,宛如菜市场般热闹。
同行的十几个流放者,昨夜少了三个,剩下的大部分都生无可恋,本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想要自杀但是全都被胡三用法术制止,虽然在他们被流放之前有些甚至是筑基修士,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胡三,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们就是奴隶,他们曾经视为蝼蚁的凡人,现在也可以购买他们,把他们当成货物,而他们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对于凡人来说,人贩子市场最中心的那一块地,是财富的象征,虽然他们有的可能连普通的奴隶都不如,没力气,瘦啊什么的,但他们大部分漂亮啊,而且是曾经的仙人,现在的只用多花十几两银子就他们请回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爽快啊!
瞧,曾经的仙人在我家给我生孩子嘞,代代都沾上了福气,多体面啊!
这大概是所谓流放中最为难过的一关吧!如果长相实在欠缺,那么就会被一直流放到最东边的岛屿,与魔族对峙,仙魔大战一旦爆发,他们将会是最先死的一批炮灰。
秀川好奇的朝四周张望,心中感慨良多。
突然,一双眼睛对上了她,粘着不放下。那是个中年人,浑身富贵装,身材肥润,目射精光,跑到秀川面前,说道:“就要这个了!”
“好,三百两银子!”一旁接话的就是胡三,他两眼眯成一条缝儿,像个给人牵红线的媒婆。他将绳递给那个像管家的人,然后那人便把秀川给牵走了,由于法术加持,秀川是不可能从半路逃走的。
他们来到一个高门府邸,门楣很高,挂着“林府”二字,朱红色的墙前有两个石狮子,并且一律挂彩披红,这是要做喜事啊!
秀川送进去后背洗洗涮涮了一番,那个管家叫做金盛,他给秀川安排了一个婆子,专教明天要做的规矩礼仪,因为明天她将以奴隶之身嫁给林家独子,成为正妻!
秀川问金管家:“为什么要选我啊?”
金管家眯着眼回答:“我家少爷身子不行,得冲喜啊!仙人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但那神色怏怏的还冲喜?把喜给没了着!”
在金管家口中,他家少爷病弱白皙举止斯文俨然一副病书生的模样,而且林老夫人老爷事事签管的严,从没有让林少爷碰过女人。
一方面,秀川觉得自己很幸运,另一方面又十分好奇林少爷,何许人也?
晚上林府华灯初上,红色的彩绸把夜里烘托的暖意一片,秀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铜镜有些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人辨出相貌妍嗤。也许凡人中她算是个漂亮的姑娘,但比起修仙界的那些美女却是差到十万八千里,就拿她见过的来说,她没有凝竺美的张扬利落,没有陆阿华美的昳丽,也许君菏可以成功吸引陈奕,也就只有那一份宛如白雪般纯净的病态美。
而这种美也将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