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不得不说，长庚在看到顾昀出现的那一瞬间，眼睛是亮的。但是想到那天在他门前说的那句：

“如果这是你的本意的话，就穿好节日的礼服，到大殿上来吧。”

果然，这都是你的本意啊。长庚一时间垂下了视线，像一只受伤的猫。说实在的，在此之前，长庚完全没有想过，这真的是他的本意。或者说他是不敢去想。他打心底的期望着他不会出现在这场大典上，这样他能知道，这并非他的本意，他不想让自己离开他。

但是与此同时，他又隐隐的期望，他能出现在他面前，阻止这荒唐的一切。但绝不是在这时候。

前一点也好，后一点也好，反正皇宫他随时都可以进。这是长庚亲口吩咐的。

为什么，他偏要挑这么个时间，这个代表着“这就是我的本意，你别再犹豫了，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的时间，穿着节日的礼服，来到大殿上？

长庚闭了闭眼，尝试强压下心中的五味杂陈，抬手虚压，示意顾昀落座。

“行了，继续吧。”

或许是感受到了皇帝的不快，整个大殿中都凝聚着一股紧张的氛围。而顾昀行了个礼，退到了一个角落。

他知道长庚肯定在看自己，也知道这会儿误会大了。但是现在绝不是说什么的时候，只能先等待机会。

因为整个大殿中的低气压，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三个未经世事的女孩甚至被吓的微微颤抖。长庚看着这一帮办事比谁都积极遇到事比谁都胆小的礼部官员，打心底生出一股烦躁。真是没用。

“一个个都在干什么朕说了继续听不懂吗？！”极度不耐烦的长庚低吼一句，更是吓得所有人噤若寒蝉。

“陛，陛下，按，按，按照礼制，接，接下来应该是您，您选择中意的妃子……”

长庚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听完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昀。顾昀满心都是该怎么找时机跟长庚解释，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表情也是微微皱眉，低着头没表现出什么。这么一个表情让长庚更加烦躁，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正强压着想要一挥手干脆解散了的冲动。

“他的意思，照做就好，能让他满意……”长庚不停的默念着，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做该做的事。

顾昀眼看着长庚绝对是误会了什么，更是焦急难耐，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陛，陛下，若，若是没有，没有中意的，臣，臣等还可再选……”

“没必要，一并列入吧。”长庚的声音有点哑，眉头紧锁，拼命的揉着眉心，让剧烈的头痛缓解一点。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头痛的毛病呢？自从乌尔骨解了以后，好像就一直没有过了，直到开始被各路大臣催婚的时候才有一点疼，但是自从顾昀表态以后，就越发严重，几天来都是如此。

“那，陛下，位，位份的事……”

“朕不懂，你们看着按照家世排吧。那么多空院落随便用……除了最西南角那个。”

“是，臣等，臣等这就去办。”大臣们看出来了皇帝的烦躁，完全不敢让他再多做些什么，哪怕是礼制上要求的，金碧辉煌，载歌载舞的宴会，都是不敢办的。他们只求皇帝陛下能好好的纳个妃，最基本的流程走了，就满足了。

过了许久，皇帝陛下也没说一声准了，一时间竟是没人敢动，落针可闻。

长庚终于抬起头：“义父，您怎么看？”

顾昀正急着呢，突然被点名，有些慌乱。他犹豫了片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臣此来，是斗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