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滴雨水滴到了墨多多的眼睛里,僵硬的眼皮翻动了几下,他抬头望了望天空。
天上仿佛掉下了无数的黄豆,落在脸上会有疼痛感,只有大雨才会这样,他又低下头,脸被雨清洗了一遍。
此刻,多多什么也没有想,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憋在心里,也许是委屈。他并不觉得他错了,他认为大家都不理解自己,而越解释他们就越不相信。
他又抬起头:“我真的错了吗?”
多多的书包再次动了一下,他没有理会,查理悄悄地从书包里钻了出来,在多多的视线中窜走。
哎,连查理都抛弃我。他轻轻地摇头,身子动了动,随即在脚后的水坑坐下,头被打的频率增加了。
这时,多多的思绪重新被打开:很多电影主角不都是这样吗?先是挫折想放弃,然后有人安慰他,使他振作起来,最后成功。可现实呢?没有人鼓励我,我独自一人在这淋雨都没人知道!多少次被冤枉都能够被原谅,以前冒险还行,这一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班长啊,说起来没人不信!我呢?说实话还挨骂!什么道理啊!
多多一拳砸向地面,顿时弹起了不少水花,他喘着愤怒,重新又将手收回。地上有一点鲜红色在渐渐扩散。
天更黑了。天空也渐渐泛黑,看不到一点太阳光,乌云边已成紫色。这儿没有路灯,黑暗不断向他扑来。
他应该回去,但全身都不听使唤,像一尊僵硬的雕塑,多多的思维也变得僵化,用暗淡的眼珠凝视着黑暗。
黑暗中,有无数个拳头砸向多多,并不是很疼,但心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的难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使他想起了从前。
“是不是很想哭?”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多多没有惊讶,头越来越低,最后至膝盖之间。
“不是......”回答的声音很轻。
“其实你一开始就做错了。”声音再次出现,愈发低沉,“你现在也知道什么事最重要,如果你不看姜小蝶,或许还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可以度过充实的一天。”而后,是短暂的沉默。
多多的嘴角在抽动着:“之前的冒险,都这么开始的。”
“我没说冒险不行!”声音变得坚定,“你需要想想什么时候可以去冒险,什么时候不可以!”
“你到底是谁......”多多的声音变得颤抖。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轰!!隆隆——”一道闪电在天空划出一条光,下一秒便是响雷,多多的头弹起来,眼前即是黑暗。
过了多长时间,他不知道,但天已经完全发黑,远处的路灯能勉强看出多多的情况:头发早已被雨水淋湿,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而他的脚轻轻地踩在水上,书包也湿透了,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他正坐在水里。
他又坐了一会,才吃力地站起身来,他觉得负重又增加了不少,衣服贴着它让他又很难受,同时身心疲惫。拖着“水”,缓缓地向自己家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多多在水花中来到家门口,窗户亮着,门前却没有母亲或父亲等着他回来。要在平时,他就会被训斥得狗血淋头。到了门前,他迟疑了,到底要不要开呢?手来回移动着,但一次也没有碰到门把手。就这样六七次后,多多终于鼓起了勇气,用力地把门推开了。
屋里没人,在多多的视线内。他走到了客厅,桌子上的饭菜依旧,看起来父母已经吃完了,那几碟菜少了许多。其中一个碟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他伸手去拿,被满是褶皱的手握住的纸条很快沾湿一大片,上面几行字,那是父母给他写的信:
多多
今天有点事出去了,可能很长时间后才会来,饭菜已经做好了,如果还是很饿,厨房里还有面包和牛奶。自己一个人在家不要那么调皮捣蛋,要听话哦。
爱你的爸爸妈妈
“哎,命运总是这样作弄我。”多多缓缓的将纸条撕烂,手上的血早已凝固,但手背上有很多血水。手张开,碎片随风向屋子各处飘去。背后,有一瞬间被亮光笼罩。
“轰隆隆——”
十几分钟后,多多就在厨房洗自己的碗,他也不记得吃饭的时候是如何度过的,但桌上的饭菜还剩不少。他拖着水迹,拿了衣服去洗澡,洗了半个小时。
待多多再次清醒时,自己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在他面前的是他那湿透的书包,但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因为灯关了。
开了灯,房间布置再次呈现在他眼前,单多多已经不再理会这些了,他现在,需要把书包烘干。
书包缓缓拉开,里面的书有一小部分被水浸泡,伸手拿其中一本书,感觉就像在拿湿透的棉花。
烘干的过程中,多多不经意地往那堆书瞟了一眼,当目光扫到第三本书时,瞳孔定住了。
那是《三体》三部曲。
嘁,那本书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地球人大战外星人吗?幼稚读物。他对吗《三体》极其轻视,不知道查理为何看这样的书。但其实,这本书获得了最高荣誉雨果奖。
一个月前,查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外面弄到了《三体》,当多多回来时查理已经看得津津有味了。面对多多的问题,查理也是非常敷衍的回答了一句“是从外面拿的。”也许是因为读的太入迷了。他最近读到了第二部。
不过,书中有一句话令多多印象深刻:
“如果你的城府真够深,那就不能显示出任何城府来,和电影上看到的不一样,真正老谋深算的人不是每天阴着脸装着那副鸟样,他们压根就不显出用脑子的样儿来,看上去都挺随和单纯的,有人闲得俗气婆婆妈妈,有人大大咧咧没个正经......关键的关键是让别人别把你当回事,让他们看不起你轻视你,觉得你碍不了事,像墙角的扫把一样可有可无,最高的境界是让他们根本注意不到你,就当你不存在,直到他们死在你手里边的那一刹才会过味来。”......
有这样的人吗?还有城府指什么?多多并没有理解这段文字的意思,而让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这段话下用红笔划了线,而且那页纸与其他纸显得更皱,显然查理经常看这一页。
“轰隆隆——”
多多往前动了一下,然后才发现吹风机吹着的地方已干,而没吹到的地方依旧是湿的。多多马上移动了一下吹风机,继续烘干。以后的两个小时,多多都是在单调的动作中度过。
烘干了最后一本书后,多多往后倚靠在背上,双手上伸,伸了个懒腰,终于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心情平静,而后就是思考,多多重新坐好,望着书桌,又说出那句话:“我真的错了吗?”
从一个角度来看,多多真的是错了,如果没有望了姜小蝶,就不会把事闹大,日子依旧和平常一样度过,在或者如果不进,那奇怪的黑屋子,自己也不会被班长狠狠地教训。在目前的非常时期,必须不能有一丝懈怠,否则他们会四个分不到同一间中学。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多多也的确是对的。一个人认真到能使另一个人感到异常,绝对不对劲,体育课上那诡异的笑容,以及黑屋子奇怪的设计,屋里神秘的撞击声如此诡异之事,想到最后只有一个结论:有人设计了这个局,这时多多又想起三体里的一句话,邪乎到家必有鬼!
多多在这两个角度把今天的事想了一遍,认为自己的做法并不完全错误,也不完全正确,理智的人一般不会过于听从别人的评价,而是在冷静思考中全面分析一件事,并做出正确的选择,这种人往往逻辑思维能力较强。
休息的差不多,多多拿来那些皱巴巴的本子开始做作业,但心不在焉,即使用全面分析确认自己并不完全错,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窝着一团火,哦不,很多团火,组成比地球还大的超级火球,他想把这个火球狠狠地砸向婷婷,很快,多多被自己产生的愤怒感到不知所措,他从来不会发大火,尤其是这样的大火,好像是要把多年积存的怨念释放出来,他不敢想象这样的火球,如果真从嗓子眼冒出来所造成的后果将无法想象,还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抬起头,他甚至对这种愤怒感到恐惧,这种愤怒无法驾驭,一旦使出将无可挽回,后来多多彩直明白,这是青春期的情绪特点之一。
当多多注意到作业本上时,发现作业写的很乱,老师很容易看出是乱写的,他不得不把写上的字划去,重新写。他打算写完作业,再冷静想一想,窗外的雨和雷伴随着他做完这枯燥无趣的事。
他躺在床上,再仔细回想一下今天的事,一直拼命想,直到每一处细节都没有遗漏为止,对目前为止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一种: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可是又是谁呢?为什么要他们这么做?
想到最后多多又不自觉的说出那句话:我真的错了吗?
他的头歪向一边望着书桌出神大脑空白,这是疲惫导致的,但其中混杂了迷茫。
很快,大脑产生了图像,那是父母正披头盖脑地训着多多,而查理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看着书,眼神时不时飘向多多,画面转换,他又坐在了课室,他心情很糟糕,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明知道要考试了,却还想着冒险,接着婷婷、扶幽、虎鲨都不再理会多多,而且还不让他做队长,甚至冒险队的队名都要因此而改,伤心笼罩着他的全身,期末考试最后考了个鸭蛋,父母老师可能会搬出所有骂人的词来骂他,他也很难再见到婷婷、扶幽、虎鲨,还可能永远不会再见,然后……
墨多多鼻子酸溜溜的,眼泪水不停的在眼眶里旋转,他猛地坐起来,用尽全力把头甩来甩去,将刚刚想到的这一切彻底的甩掉,然后瘫倒在床上,眼泪也憋了,回去从鼻孔钻了出来。
墨多多用衣袖擦了擦鼻涕,眼珠子再次对着书桌,这一次是专心的盯着每一个物体,但每每看到一本书或是铅笔,橡皮擦等文具时,仅是大概记住后眼珠子就离开了,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很快,眼珠子对着一本看起来很旧的笔记本时,定住定了好一会儿许只是过了几秒钟,但好像度过了一个世纪。墨多多一动不动?而全身的肌肉细胞都在蓄势待发,线上激素一路飙升,这一切都在等待大脑皮层发送指令。
正当空气最安静的时候,一个极其短暂而又连贯的动作,打破死寂:靠腰力和双手支撑迅速下床,抽出右手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个笔记本从书架上硬生生的拔出来,在爆发全部力量并集中大腿肌肉全力跳向床中,以巨大的声响及外面一闪而过的白光收尾,不到一秒的功夫。
“轰隆隆——”
多多轻轻地摩裟着这个笔记本,两个嘴角悄然勾起,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一种激动兴奋又混着惊喜的笑。
没想到,你还在。
缓缓翻开第一页,惨白的纸上赫然印着“墨小侠”的字样,字体并不工整,很像是随便写上去的,墨多多脸红的挠头,又翻开下页,里面记录了许多破案的基本方法,其中有一部分借鉴于《福尔摩斯探案集》。炖屎墨多多,心潮澎湃,这可都是回忆啊。再往后翻记录了很多在冒险中汲取的知识,还有查理有意无意用红笔加上去的字体。
“这个查理……”多多闭眼,轻轻的摇了摇头,鼻子也变得酸溜溜的,往事再次决堤般涌来。
自从四年级放暑假后,你体少了许多,说白了就是基本上没找到什么谜题,让他们破解,而且升五年级的学习压力加大,不少家长开始找老师补习,DODO冒险队的成员也不例外。多多也意识到了现在的社会很现实,学历就是自己的招牌,没有学历再厉害都是扯淡,所以孟多多的父母也给她报了补习班,语文英语两个小时,每小时200元,还没来得及塞进钱包的红色大钞,就这么飞了,所以说补习班称为家的扔钱的坑,一点也不为过。
而且这个时候埃克斯又回到了浮空城,当回了会长,与鬼影迷踪展开对抗,也就意味着不能再和埃克斯去冒险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多多一旦再抛出一些问题,就会被训一顿,说什么聊与学习无关的问题啊,还不想想考什么好初中啊,你这样是对不起父母的……久而久之,问题就这么被训回去了,婷婷成绩本身就好,但她的父母担心他一天到晚就想着冒险,会使成绩下降,每当婷婷想要出去玩的时候,父母就跟她说三道四,劝她不要老是想着冒险,现在成绩一旦下降,在追上去就有点困难了,婷婷也反驳道快乐胜于成绩,但后来的成绩下滑,使她不得不放下一切,抓紧学习,真是又上去了,可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婷婷了,现在反而对冒险不感兴趣,甚至阻止他们冒险,而扶幽的百宝箱也被限制使用,家长也不允许他在做实验了,虎鲨经过教育后不再打人,也开始认真学习,到现在成绩已经在中等偏上了,可不再打家的虎鲨,让大家多少有点不习惯,有时墨多多,甚至想让虎鲨再打他一次。
中国式教育摧残人才啊!可不这么学就完蛋,唉,多多感到心酸。
他希望能帮助他们找回以前的自我,重新变回原来的冒险队,可是这意味着成绩的不稳定,然后家长就会以此为由,让他们不要互相往来多多,只能尽力把成绩提上去,和他们考一个初中,过早的帮助只会适得其反,但两年的学习,让他也像那三个小伙伴那样,性格发生了改变,他没办法,只能挺过这一两个月,才能开始他的计划。
一页页纸快速翻动,上面有很多冒险后记录下来的,也让多多想起了这一段美好的回忆。
翻了一会儿就翻到了空白的一面,翻本子的手停了下来,墨多多陷入沉思,距离最后一次冒险的时间已经隔了一年多了。
什么时候能再次拿起笔记录冒险中的辉煌呢?
房间外的时钟已经悄然指向了11和12,在大脑皮层的不断抑制下墨多多开始有了睡意,收拾书包就睡吧,估计时间也不早了,多多打着哈欠,想着。
放回笔记本,收拾书包读多又瘫倒在床上关灯,合上眼皮,困意如100米巨浪般席卷而来,他仅仅面对了几秒钟的黑暗,就失去了意识,窗外的大雨也逐渐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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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睁开眼睛!快!大脑的深处在呼唤他,再睁不开就来不及了!
眼睛骤然睁开,身子猛地坐成了90度,鼻子正有节奏的喘气。
窗外还很暗,但已经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在光线中墨多多已经开始叠被子了。
大约十分钟,房间的门就被打开,墨多多披着精神焕发的光芒走出来客厅,查理已经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书,而墙上的时钟却指着六和五
查理的右眼不经意的撇了多多一眼:“哟,这不是多多吗?难得这么早起啊!”
“怎么着?我早起还不行了是吧?”多多有点生气。
“哎呦,我又没说不行,怎么就来火了呢?”查理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珠子继续望着书中的印刷体。
被冷漠的墨多多火更大了,吼了一句:“《地球往事》有那么好看吗?!”(《三体》原《地球往事》)
“哼,你都不清楚书中的精髓的所在。再说了,你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也不把他当成了世界历史书吗?”话中带有嘲讽。
“你……”都还想再骂一句,但没有骂出来,他叹气地走向厨房,“了,我才不想跟你这只疯狗太郎浪费口水。”从厨房走出来时,双手多了一瓶酸奶和一袋面包,与查理擦肩而过时,他的声带开始振动,“我今天,可是有任务在身!”
“哇哦?什么任务啊?”
“帮祝婷婷他们找回自我,破解谜题。”多多已打开了大门。
这时查理,猛地一回头,望向多多的方向,而门又刚好重重的关上。查理立刻跳下沙发跑向多多的房间。
什么时候能再次拿起笔,记录冒险中的辉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