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蝶 镜头二

　　吃完饭，睡完觉，又回到了灰色的学习生活。事实上，那天以后几乎每个人都被噩梦笼罩，睡眠，变成了要人命的事。

　　多多无力地坐回座位，往后面看了一眼，一个女生从他眼中掠过。这无意中的举动却让多多打开了回忆的柜子。

　　坐在后面的女生叫姜小蝶，两年前的某一天因追求完美而回到家乡，多多四人还有一只狗也去了那里寻找年龄与他们相仿的男孩。那里，他们又再一次破解了谜题，也让姜小蝶明白了不少。

　　现在，在大家的印象中就只有她看着书，拼命复习的画面。平日里乐观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时而严肃时而面无表情的样子。这在班里也很常见，所以也见怪不怪的。

　　多多目前所看见的姜小蝶，是严肃的姜小蝶，她正双手拿书，拼命瞪着书上的每一个字，眼珠子随之缓缓转动。由于第一眼没有看清楚，他又转过头去看，此时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姜小蝶那不断转动的眼珠子，虽然现在她的举动已经告诉大家她在复习，但多多觉得好像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总觉得心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他赶紧把头转回去，拿出下节课课本。

　　“现在抽背课文！”

　　这句话让大家多少有点惊慌，但起码可以暂时忘掉另外一件事。

　　老师首先叫了姜小蝶。

　　姜小蝶站起来，开始背诵。多多转过头，观察她，希望能找出让他感到压抑的原因。但无果，因为人在认真做事的时候不可能想别的，姜小蝶也不例外。唉，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多多感到失望，正要转回来时，一阵平静的声音钻入他的耳蜗：

　　“看什么呢？”

　　多多差点要跳了起来，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他的同桌。她斜着眼看他，一脸平静，可嘴角略略抽动，似乎在竭力隐藏着什么。

　　“这……看别人背书怎么了？”多多感到奇怪，婷婷很少管闲事的。

　　“没事看别人背书干嘛？能考满分啊？！”语气平静，语速却平缓，这是在克制某种情绪的表现。

　多多挠挠头，看回要抽背的课文。但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在思考一些事。

　　奇怪，越来越奇怪了……先是黑贝街……然后姜小蝶雀斑消了，忽然之间没的……再后来查理也不整我了，每天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后几个星期来着？一两个星期吧，林老师又回来了，还他x，穿着警服过来的，每次上课的时候都在走廊走着（正想着，林老师又一次经过他们的教室），搞什么啊……然后就是查理那只疯狗今天忽然钻进了我的书包，天啊，又在里面乱动，也不知道第几回，真想把这只外星狗扔进厕所，哦不，下水道！……还有今天的姜小蝶，总感觉她是想一些东西，一些能让人恐惧的东西……婷大人为什么那样，这可不是以前的她……

　　就在各种思绪缠绕之下，下课铃打响了。多多认为应该向婷婷解释一下，不然被说成不认真听课可就完蛋了！

　　“那个，婷大人，你是不是想多了。我看姜小蝶是因为她今天有点怪怪的，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而已。”多多向婷婷解释。

　　婷婷呼出一口重气：“这样啊。”脸变得柔和，“怎么个奇怪法？”

　　“就是……唉，怎么说呢？就是在她的眼神中让我感到莫名的压抑，这种压抑有点像是恐惧，又有点像是……嗯，反正就是有点怪。”多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照你这么说的话。”婷婷用两根手指托着下巴，“她应该是在想着什么，而且这个想法顺着眼神透露了出来，如果是你那种感觉的话，那么她应该是在想一些能让常人感到恐惧的东西。”

“感，感到恐惧？难道是那件事？”多多猜测。

“我只是认为，谁知道她想的什么！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婷婷说道。她把语文书放了进去，站起身来，“别问了，你应该把重要的东西放在第一位。出去排队吧，体育课。”

“可我重要的东西是破解谜题啊……”多多赶紧跑了出去。

姜小蝶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多多与婷婷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在舒展的眉头下钩出与其完全是两个蓄意的弧，她拄着拐杖，缓缓地在周围晃悠，耳朵灵敏地听着各种对话。

体育课上做完准备运动，10多分钟的课课练后，就是自由活动。

虎鲨在球场踢球，扶幽在树荫下坐着，婷婷绕着操场跑了几圈，而多多则在操场到处走动，并观察着姜小蝶。

婷婷知道多多仍在怀疑，但并没有再上前去询问，她得把自己的成绩稳下来。虎鲨在球场上不停地奔跑，带球过人，在最佳时机猛地一踢，球在守门员往右倾斜伸出右手之间间隔10厘米的地方进球，球场一片欢呼声。扶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将它展开后，扶幽就两眼发亮，手也微微颤抖。多多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每次走到一定距离，总会调转适当的角度，在转过去的那一瞬间观察姜小蝶，但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姜小蝶只是在石凳坐着，望着球场上踢球的同学，脸上写着平静，眼神呆滞而又不失清澈，多多以此判断她在思考，而且想的出神。

忽然，姜小蝶向多多所在的方向转过头，表情也在变化，最后定下来的表情让多多留下了心理阴影：紧皱着眉头，嘴角上扬，上扬的地方还露出雪白的牙齿，似乎还在发出“哼哼哼”的笑声。

多多的脚仿佛被大地吸住一样，贴在地面动弹不得，多多望着姜小蝶，惊恐的眼珠越睁越大，最后，脚底仿佛抹了润滑油，嗖地一下飞奔，迅速在姜小蝶的视线内消失。

不知跑了多远，多多觉得姜小蝶已经看不到他了，于是又很快停了下来，望了望周围，发现婷婷就在不远处。

“婷大人，出大事了！”多多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寻求帮助。

“又干嘛啊？”婷婷不耐烦地叫着，刚刚跑完800米她的脾气是相当大。

多多把刚刚的场景大致讲了一遍。

婷婷略略思索了一下：“这样的表情确实有点奇怪……那好吧，跟你去问一下，我估计是一场误会。”

可哪个人会无缘无故摆出那副表情啊！多多在心里大声叫到。他不敢说，怕被姜小蝶听见。

当他们刚走了几步时，下课铃响了。

“下课了，你这事先搁一边吧。”说着，婷婷转向教学楼楼梯间走去。

接下来的课，多多都在专心听讲，也不再思考姜小蝶那古怪的行为。他想放学后彻底问清楚。

————

多多前脚刚踏出校门，就急切地寻找着姜小蝶。很快，多多就看见姜小蝶准备走进一条小巷。

“喂！等等！”多多向她喊着，并跑向那个小巷。姜小蝶似乎并没有听见，她很快消失在多多的视线中。

多多跑到巷子的入口时，姜小蝶刚走到巷子的尽头，并向右边的路走去。多多又冲到小巷尽头，姜小蝶已经消失，前面不远处赫然立着一栋楼，橙黄色的外表，多多看到的那面墙有4个窗户，下面就是用不锈钢做成的门。周围，只有几间无人住的房子，没有一个行人在这附近走动，这地方如果说有人类可见的生命体的话，那也只有多多一人了。

多多顿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他无意识地小心地走，每踏一步都小心翼翼，好几分钟，多多大脑仿佛被麻痹一般，每一次走动都是靠潜意识驱动的，若有旁观者，一定会认为他是机器人。

这个机器人机械地摆动身子，使自己缓缓移动，他自己似乎感觉不到移动，所以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那栋楼门前了。

忽然，一个声音使多多抽搐了一下，眼神由空洞变得急剧收缩，并向前倾斜，往前踏了一步：“跟踪游戏好玩吗？”

多多连忙转过头，是姜小蝶。她黑着脸，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语调低沉。

“不是，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多多解释道，并赔了个笑脸。

“有话快说！”语调不变。

“就是……你为什么用那种表情望着我？在体育课上……还有，你在想什么啊？！害我感到压抑……”

“你跟踪我就是为了问这些？！我想什么关你什么事，再说了，除了学习，能想的只有那事了！”语气中有些生气，但依旧低沉，“那个表情只是意外，我当时就在思考一些难题，看见你在附近我只是想笑一下，谁知道成了这样！你也真是的，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临走前，姜小蝶扔下一句话：“记住，学习是最重要的。”这句话让多多想起林老师。

多多没走，呆呆地望着天空，他想起婷婷对他说的话，又想了想今天的事，便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确是想多了。他想着，回去吧，还得复习呢。多多挪动了一下脚，准备原路返回。

忽然，一阵类似于石头撞击地砖形成的撞击声从屋子里传出。

天空中，大片积雨云正奔向丘枫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