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生在了最糟糕的克西里。
一个在战争中重组的城市，被斐莱茵德垄断了市场，渗入了政权，乱七八糟的文化混杂在一起，异能者被压榨，失格者被歧视，看似民主的法律，暴乱的人民还有城市里满天的污浊空气……
这是最糟糕的克西里。
澹台生在一个医生世家，这样的家庭条件对于当时的克西里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至少——可以过相当平稳的一生了。
可是澹台霡霂是一个相当不辛的小孩。
大概十多岁的时候，澹台打碎了家里的酒精并让它飘在空中，之后的一个月头发迅速的变白，再之后的一个星期，他拿到了失格者和异能者的身份证明。
澹台大概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同学开始远离他，父母总是再争吵着，生活好像，变得十分困难了。
但往好的方面想想，自己还没被抛弃，还不是活不下去不是吗？只是稍微困难一点，只要努力一点就好。年幼的澹台在黑暗中似乎找到了微弱的光芒。
不幸总是接踵而至的。
两年后克西里医院的大爆炸，连这一点点光芒都掐灭了。
澹台收到了医院送来的死亡证明和简陋的骨灰盒，他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父母的骨灰还是其他受害人的骨灰，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保护他，会尝试着去爱他了。最后的光，也没有了。
父母亲留下的遗产，政府的补助金和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有效法律，让这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不至于流浪街头，或者被学校开除，只是没人照顾，但还是可以活在世上。
只要不是活不下去就好。澹台总这样说。
只要，不是活不下去就好。
不是活不下去就好。
这句话好像也开始不管用了。
大概也只有夜晚的时候，白色地牢的一切都会变成黑色的，吵闹的犯人们会变得如死人一般安静，澹台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晚上，还是地牢的时间表上的“夜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张并不舒适的床上，澹台望着天花板，三个月来，他第一次的失眠了。
克西里成百上千的英雄，市民对他们的评价也褒贬不一，唯独在说到澹台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说相同的话。
“他是克西里最闪耀的英雄。”
可澹台自己呢？胆小鬼，自以为是，不善言辞，废物……他把所有的不好留给了自己。
而这样的他，被本该一直闪耀的人舍命保护，被那个像太阳一样的孩子当成毕生追求。现在太阳要暗淡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成为了最强的人啊。
莱尔是被嘈杂的电波生吵醒的，恍惚间他听不出那些句子，但那种像对讲机里传出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一瞬间似乎回到了特警队的指挥间。
但他并不在那里，房间里弥漫着灰尘，夹杂着真菌的味道，浓厚的烟味，显然这里不是他的卧室，并且荒废了有一段时间了。莱尔试着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房间是破的，但却给他准备了一把新的椅子。房间没有灯，月光透过残破的窗子努力照亮这房屋。
眼前，一个青年反坐着一把靠背椅，把脸靠着靠背，叼着烟，手里拿着磁带播放器，重复的播着什么，大概是那些声音的源头。
莱尔记得，今天是周三，这段时间为了躲记者对外宣称昏迷未醒，虽然被转移回家但被强制性软禁了，只能趁着每周三晚上城市清洗时悄悄溜出去转转，在清洗涉及不到的郊区草地上望着天，让后赶在天亮之前回去。
但他今天不小心在草地上睡着了，再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青年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晃了晃播放器，调大了音量。
莱尔现在听清了。
清楚的让他害怕。
“指挥!听得到吗指挥!”
“任务失败请求撤退！”
“请求撤退！”
“西多德，他们是无辜的。” “我知道，我在办了。”
“被骗了这里全是炸弹!”
“西多德!!!”
“再等一等。” “等一等。”
“救命。” “我还不想死……” “我妈妈在等我回家”
“救救我……”
呼救声，爆炸声，哀求，责备，混杂在一起。
西多德害怕了，汗水从脸上滑落。他知道这是什么，但与他所记着的不同，他没听过这些求救。
哦对，那些通讯器被他屏蔽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呢？耶罗。”莱尔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知道要保持冷静。
耶罗点了一根新的烟，关掉了播放器，双手交叉放在椅背上，月光把那抹微笑照的有些渗人。
“莱尔先生认识我？我还以为我没那么出名呢……抱歉家里很乱，没来得及收拾。”
家？
莱尔或多对这个词语有些疑惑，但这不是重要的事。
莱尔没有正式见过耶罗，开始的时候他不太确定，虽说样貌很像，但散发着完全不同的气息。
在莱尔的印象里耶罗是那个一直跟在澹台身边，闪闪发光的孩子，可眼前的人，是黯淡的。
“我不知道你还抽烟。”莱尔大概猜到耶罗为什么而来，只是，在拖一拖吧……
毕竟有些事解释不了。
耶罗看向手中的烟，又看向了莱尔。
“莱尔先生，你知道我找你不是来唠家常的吧？”
拖延时间失败了。
“他们醒来后找不到我就报警的。”
这样的威胁很没用，且激怒了对方。
耶罗愣了一下，掐掉了烟，手上或许有了烫伤，但他不在乎，还是那副表情，只是变得有些恐怖。
“没关系”他走向桌子拿起了什么，再走到莱尔面前。
“没关系，你只需要回答就好了，我知道后果，我不在乎。我只需要真相”
耶罗举起那个东西，莱尔看清了，是一根长钉。
“反正。”
“我也不剩下什么了。”
长钉落下，带起的是鲜血和惨叫。
“我们时间充裕，听话一些，对你比较有好处不是吗？西多德•莱尔。”
若是说刚才的耶罗还有微弱的光芒，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混入黑暗了。
没有人可以回头了。
耶罗是。
西多德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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