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生最大的喜悦莫过于升官发财死老婆。恰好,他老婆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些再怎么称心如意,都没有否极泰来——一个本该绝望的人突然抓到哪怕一丝希望——给人的喜悦来得强烈。
小鱼儿就是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稻草。自我欺骗也好确有其事也罢,小鱼儿都不得不得出一个自己最希望的结果。
那就是,房素心等人预知危险,提前逃走了。
或许,这是他早就认定的答案。
当时在场的人说,那些人是空手离开的。
他不能认同房素心身亡的猜想。而刚才的勘察更是让他倍受鼓舞。
虽然还是存在两种可能。
一种是就,他们杀人放火,毁尸灭迹。
另一种就是,他们的目的是抓人,但扑了空。
小鱼儿当然不可能相信是第一种。
再说了,就算万一是第一种,那尸体呢?真就是烧的一丝不剩?这是放火,不是火葬啊!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小鱼儿打死也不会信。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放火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泄愤?没必要吧?与其断人退路,留着房子等人自投罗网岂不是更好?
还是说对方留下了什么,让他们恼羞成怒,或是对他们不利?
还是说,那火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放?
一时间,小鱼儿心里思绪万千。他最终还是相信,房素心等人是安全的,至少还活着。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在出现在火灾现场的时候,就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这些人既然行动失败了,必定还会千方百计抓捕房素心。
而他,就是找出房素心的突破口。
作为引蛇出洞的诱饵还好说,小鱼儿就怕被这些人抓起来严刑拷打。
他相信自己绝对挺不过一鞭子。没错,他就是软骨头。铁骨铮铮?想什么呢。
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到时候,白白受了折磨。
不行,他要想办法,绝了他们逼供的路子!
首先,他要让他们明白,他也被“蒙在鼓里”。
所以,他哭啊,哭的撕心裂肺。
但是,光痛哭是不够的。他还要让他们明白,他已经“废”了。
于是,钱塘城多了一个又哭又笑,痴痴癫癫的小疯子。
……
小鱼儿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绣锦坊是不能去了,尤其是不能去找花魁。毕竟,花魁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索性他就在街头巷陌游荡,看见女的就拉着叫姐姐。那黑乎乎的脸又哭又笑,把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吓得不要不要。
他饿啊,但是又不能花钱吃饭。试问,有哪个疯子吃饭给钱?可是吃白食又怕被打。他纠结啊。
每次经过饭馆闻到香气都经不住流口水。
终于,他实在受不了了。可巧,旁边就是一家酒楼。
小鱼儿噔噔噔的就往里冲,一上去抓起猪蹄就啃,可把用餐的食客吓坏了。
“干什么!”
“吃饭啊。”
“我是说,你怎么吃我的菜!”
“肚子饿当然就要吃咯。”
小鱼儿头也不抬,尽捡着硬菜招呼。几乎每道菜都被他用手抓了。
好不讲理的疯子!那客人气急,一把将小鱼儿掀翻在地,就要揍他两下。所幸同伴将他拦下。
一代佳人葬身火海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间便传遍了钱塘。身为死者兄弟的小鱼儿自是承受不住打击,疯了。
有好事者同情他的遭遇,也为他求情。
小鱼儿却是不管不顾,倒在地上依旧啃着手里的东西。
果然,在酒楼临街的一个位置,恰好能监视着小鱼儿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低声密谋。
“将军,我看这小子是疯了。”
“这么就疯了?不会是装的吧?”
“不会吧,怎么看也只是个不晓世道险恶的纨绔子弟啊。”
“那难道真要这么守株待兔?”
“时不我待。”白方盯着酒杯中的倒影有些出神,“现在晋国步步紧逼,若是再抓不到房素心恐怕就万事皆休了。”
“可是,那神策军还在与否,这谁也说不清啊!”
“那也总比没有希望的强。”
在,就能挽回颓势;不在,将房素心推出去,也能震慑晋国。到时候缓过来了,鹿死谁手也还两说。
“怕就怕李存勖那边得了先手。”
“为今之计,我们就逼她现身!”
白方将酒一饮而尽,手上一用力,将杯子捏得粉碎。
此时小鱼儿总算是吃饱了,又来了哭劲儿。
一通稀里哗啦的大哭,败人酒兴。
食客都不厌其烦,吩咐跑堂的赶紧把人撵走,也好落个清静。
上了街,小鱼儿又只能四处游荡。他现在都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
昨个的事对小鱼儿的打击极大,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脑袋都是晕的。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他都为自个捏了一把冷汗。
那些人或许本就打算用他引诱房素心现身,可他们要是等不及了呢?
他现在就是天上的风筝,而线却攥在人家手里。在人群中还好,可要是一落单,别人就该收线了!
小鱼儿在街上转啊转,老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留痕迹地往身后瞄了一眼。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三四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就跟在后面。
小鱼儿快他们就快,小鱼儿慢他们就慢,小鱼儿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这不是针对他有谁信!
小鱼儿亡魂大冒,脚下不由加快。
他埋头假哭,同时留意着身后,结果一不留神被撞了个四脚朝天。
小鱼儿定睛一看,心里不由悲呼,完了。
那撞他的人,不正是梁国金吾卫大将军白方!
即便换了便服,他也认得。
心想事成,小鱼儿觉得他的命苦啊。
这下还能逃到哪去?小鱼儿躺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白方。
现在看来,房素心等人是安全了。
小鱼儿由衷地感到高兴。但是,他自己怎么办!
想着还是继续装疯卖傻吧,至少能免些皮肉之苦。
心里打定主意,小鱼儿便大笑起来。
小鱼儿脸色是一变再变。幸亏他一脸黢黑,看不出名堂。
“嘎嘎嘎,是你!”小鱼儿一手指着白方,道,“你来接我啦?”
旋即又嚎啕大哭:“爹,孩儿好想你!”
小鱼儿就这么赖在地上不起。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将周围堵的水泄不通。
白方见势不妙,给身边的副将一个眼神。
那副将心领神会,指着小鱼儿喝道:“起来!”
但小鱼儿岂会如他的意,依旧装疯。
那副将见他不动,便要上前伸手拿他。
真的是万事皆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