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无言,萧殊的脸上是彻骨冰寒的冷意,那是与月泠相似却绝不相同的冷漠。
月泠此人,生性寡淡,那是打小从世俗中独自摸爬滚打出的‘入世感’,他对一切都看的很透彻,就算是之后去了化云宗,有了大环境的熏陶,但那种冰冷是根植在骨子里的,偏偏这人性格又矛盾,看似凉薄实则情深,而情深者向来不寿。
而萧殊不同,生来也算无忧无虑,他是师门的小师弟,意味着他没有必要承担过多责任,他可以任性可以潇洒远行,修为不需要太高名声也不需要享誉,他可以活成自己想象的模样。
他可以任性顽劣,可以天真不谙世事,他可以纨绔不知上进……
萧殊“我不知道……”
萧殊神情恍惚了一瞬,“我找不到他了……”
色浊的茶水倒映出他无神的双眸,不再少年意气,不复明媚。
谢棠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面上含着没有多少温度的笑。
月疏楼楼主“就算找到了你又能做什么呢?”
#萧殊“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至于报酬,化云宗百年基业,会付不起代价。”
迎上对方冰冷的目光,谢棠并没有被吓到或感觉不满,依旧是一脸微笑。
他伸手一挥,周围的场景突然变了。暗沉,晦涩。
先是瑰丽的云霞盘旋在身旁,然后是太阳越来越近,带着灼热到近乎融化骨血的炽热,而后归于沉寂。
当萧殊再回过神后,他只觉得自己如大梦初觉,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恍若隔世。
他面前是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楼上正中间的牌匾刻着月疏楼三个大字,行云流水,令人见之不免赞叹。
萧殊是不懂什么好看的,在他眼里字就是字,没有什么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但在此刻,他在这隽秀飘逸的三个字里感觉到莫大的震撼。他对着茶楼一拜,转身离去,在那个幻境里他还是看到了月泠,昏昏沉沉的睡在什么地方的样子,然后便是魔君那张脸。
月.泠
萧殊看着他就连睡觉都不安稳的皱着眉头,面色苍白。事实上他也不需要看到更多了,当初那一剑刺的有多深没人会比他更清楚。
萧殊“师…兄……”
他想看看月泠的情况,伸出的手却如径自穿过,还来不及有所感伤,他就看到那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魔头走到床前,伸手抚向师兄的额头…
萧殊“魔头!!”
一剑递出,面前的画面猛然碎裂。
茶楼里,一只巴掌大小的纸人正在收拾桌子。
纸人浑身雪白,裁剪简洁,有头有脸,只有嘴巴的位置是红色的小三角形,细手细腿儿的却能抬起比自己大两倍的茶壶。
谢棠坐在一旁,指尖有只白蝶,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也是纸裁的蝶,做工算不上多精致,却很灵动。
“小主人,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啦!”
本该毫无生命的纸蝶扇动着薄薄的羽翼,发出低弱、怯懦的声音。
谢棠只是看向窗外,他看着面前小小的纸蝶,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后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听不出多少情绪。
“小主人,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
小小的纸蝶扇动翅膀飞到谢棠身旁,绕着他慢慢的转圈圈。
“因为有‘羁绊’了吗?”
“小主人是不是在意那只火鸟?!”
火鸟?
想起妖皇原身就是只巨大的禽类,好像还真没说错什么。
稍微代入一下那个画面,谢棠挑了挑眉头,这感觉有些微妙。
月疏楼楼主“只是在想君父大人。”
谢棠这一族传承比较奇特,他们既不是什么修真界的大世家也不是那些培养孤儿收为己用的神秘势力。
以鲜血为媒,以骨肉为介,以赤诚之心为眼,炼筑百年,方可现世,即是傀儡也是傀儡师。
月疏楼楼主“吾之身有汝之骨血,吾之心唯有汝之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