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楂树要用幼苗种，种子种啊，你可能没那技术。”

柳如燕的话还在脑海里回荡着，鹿净尘走在大街上，想找找有没有卖树苗的铺子。

走了许久，有些口干，踏进一家茶馆，呼唤着小二上来了一壶淡茶，就着茶点喝了一口。

“你听说了吗？赵玉龙死了！”

“赵玉龙？是我知道的那个赵玉龙吗？”

鹿净尘耳廓微动，隔壁那一桌的谈话声流入耳中，她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凝神听着。

“听说是在一个林子里被发现的。”

“就之前那个乱杀人的那个赵玉龙？”

“是啊，害了那么多人，该死！”

“我猜啊，这八成是鹿净尘杀的！”

“啧，死在林子里，又没有证据，再说了，这也是替天行道！”

看来消息很快就能传出去了。

鹿净尘喝完了这一壶茶，留了茶钱，便拿起桌上的剑起身往外走，出了茶馆，转身经过一小巷，脚步忽而停滞，她转了个身，对向巷子。

“想好了？”

巷子里，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女子微微抬头，透过眼前朦胧的黑看着前方的鹿净尘。

“我听说消息了。”凌落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无奈，“我加入。”

“好，那麻烦姑娘帮忙留意一下，一个叫王天河的人。”

“我知道他。”凌落轻叹一声，“我会帮你留意。”

“多谢姑娘了。”

“鹿......”鹿净尘正要转身，被凌落忽而叫住。

“姑娘还有何事。”

“你怎么知道，赵玉龙正是我想杀掉的人。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赵玉龙曾在陌城临县当过小官，当时判了一桩冤案，谗杀了一户人家，几乎屠了满门，后被撤职，本以为会有所惩罚，没想到只是撤职，这......”鹿净尘压低了声音，“让当时侥幸逃过的凌落姑娘你，一直心有不甘吧......”

凌落闭上眼，眼前的黑纱也因为身子的微颤而抖动着。

“好......我知道了。”

“若姑娘没什么事，小生先走一步。”鹿净尘作揖，“家中还有丫头在等着冰糖葫芦儿呢。”

————

“这什么？”金梦温看着眼前的东西有些疑惑。

“山楂树苗。”鹿净尘把树苗插入土中。

“你让我下来，就看这个？”

“我吃你一个糖葫芦儿。”鹿净尘用脚踩了踩，“就赔你一棵树。”

“你是在跟我道歉吗？”金梦温觉得有趣，眼睛弯弯笑了起来。

鹿净尘低下头，看着小丫头带着笑意的眉眼，不觉嘴角已经勾起。

“你笑了，所以没有再生气了？”

金梦温弯弯的眼又变得圆溜溜的，她哼唧一声：“这个树不长好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那就别原谅。”鹿净尘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我看你是想一辈子赖我身旁。”

“你......你说的什么下流的话！”金梦温抬脚，狠狠地踹了一下山楂树苗，还没固定好的山楂树苗被她一踹摇晃着要倒下。

鹿净尘赶紧伸手扶住，这丫头脾气还挺大。

“你踹它做什么。”

“你下流！”

“那你踹我啊。”

“我......我打不过你！”该认怂还是认怂。

“打不过？”鹿净尘把土踩实了，又站在了金梦温面前，双手一摊，“打吧，我不还手。”

“切，我才不信。”

“我不息的还一丫头的手。”

金梦温微微挽起袖子，往手里哈了两口气：“你说的啊！”

“我说的。”

“若我把你打伤了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以后我的糖葫芦儿你包了！”

“那如果没伤到呢？”

“那你想怎么办？”

“嗯......”鹿净尘摸了摸下巴，开口说道，“以后你糖葫芦儿的第一颗都归我。”

“成交！”金梦温抬起手，朝着鹿净尘劈过去，“看招！”

她其实没学过什么功夫，只是看家中大哥比划的时候有偷偷练习过两招，打熊孩子还凑合。

鹿净尘把手背在身后，一倾身，躲了过去。

几回合下来，好吧，其实一直是某个小丫头在一通乱打，鹿净尘倒是不累，金梦温却扶着墙直喘气。

鹿净尘带着淡笑走到金梦温面前，眉毛一挑：“就这？”

金梦温用手拨了一下头发，突然把手抬起，狠狠拍了一下鹿净尘的肩膀：“哈！我伤到你了！”

鹿净尘看了看那毫无力道的一掌，微微皱眉，语气无奈：“啊......有点疼。”

“哈哈哈哈！”金梦温叉腰大笑，“糖葫芦！”

鹿净尘点头：“走。”

金梦温屁颠屁颠地跟在了鹿净尘身后。

糖葫芦的小贩看怎么又是这少年，不过身边的人变成了一姑娘，看着还挺眼熟。

“来一串。”

“好嘞！您拿好。”

金梦温伸出手去，接过了糖葫芦，嘻嘻一笑：“多谢。”

于是她又拿着糖葫芦观赏了一路，一直到杂货铺门口，鹿净尘还要往前走去，打算回自己的家，就在隔壁。

“阿尘！”

鹿净尘步子一停，回过身来，看向她。

她明眸晶亮，握着糖葫芦走到她面前，抬起，就像一个孩子要跟另外一个孩子分享自己得到的美好一样：“给你吃第一颗。”

鹿净尘微怔：“可是我输了。”

“哎呀，你以为我傻呀。”金梦温把糖葫芦又凑近了她一点，“我当然知道你故意让着我了！”

“还挺聪明。”

“当然了，不过是为了再讹你一串糖葫芦罢了。”金梦温晃了晃手，“快点吃！不然我就不给你吃了！”

其实鹿净尘还真没多稀罕这东西，她又不是没吃过，而且吃多了甜甜腻腻怪难受的。

但是她还是张了口，用牙齿咬住，往后一拽，本来只想拽下来一颗，可不知怎的，这糖浆粘稠，还是第二颗有点松动，两颗糖葫芦连着被她拖拽了下来。

只听耳边一声惊呼。

“啊！糖葫芦！”

紧接着，眼前突然一张脸，纤长的睫毛低垂着，皓齿咬住了第二颗红宝石，那红和她的唇色混合，衬得皮肤雪白。

那人的眸抬起，对上了她惊异的眼，闪过一丝错愕，脸颊爬上了一层粉红。她牙齿用力，后退了一步，掰断了中间的糖浆。

“唔......”金梦温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两个人对视了两秒，小丫头一个转身跑进了杂货铺，留下了鹿净尘一人在风里凌乱。

糖浆早就已经在嘴里化完了，她鼓着腮帮子，竟还忘了嚼。

反应过来后，张开嘴，咬碎了果皮，果肉在舌尖翻滚。

只剩甜甜了，没有腻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