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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谎言

伍月的白寻

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我突然醒来,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灰白的墙顶,与阴天里灰蒙蒙的天空无多大差别。

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发现双腿无力,正在发软,看了看四周,还是一样的房间,小小的。画架和凳子靠着窗户挨着床,散发着木香的书桌和椅子——所以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又是木垣所编织而成的梦吗?

光亮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泻出来了,灰蓝色的窗帘也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显出粉紫色。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想看看时间,才发现手表放在枕头旁边——是啊,平时自己都会习惯性地在睡前把手表摘下来。

果然,最近老是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不过梦里所看到的房间,和这里一样。

双腿慢慢缓过来了,我靠在床头上对着墙壁发呆,什么都没有想,最近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大脑快转不过来了,偶尔像这样让自己停止思考一会儿,也是不错的。

突然的敲门声让我整个人都抖了一抖:“白寻,你醒了吗?”

是棣啊……

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我赶紧从床上起来开了门就往对面棣的房间里冲——如果梦里和现实一样的话,棣的房间应该……

身后传来棣不可置信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没有血迹,没有血腥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窗户开着,阳光充沛着整个乱乱的房间,角落里一堆一堆的箱子和垃圾让我意识到,棣是真的不爱收拾。

转头看着棣,他已经换上了便服,是一件红格子的衬衫,配着黑色的长裤。我大步走到他前面,一把把他的裤腿拉起——没有刀痕,没有伤疤,更没有一点血迹。

“你是变态吗?果然,让你留宿在这里是个危险的决定啊。”

这下我百口莫辩了,我总不能说是自己做梦梦见他是个自残狂想要确认一下吧,要是这么说了他得更怀疑我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

“那……我先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吧……”棣似乎在刻意地远离我,但也不奇怪,要是一个认识了一个晚上的陌生人在你起床不久后突然掀起你的裤子还若有所思的话,不自我防卫一下就怪了。

我嗯了一声之后转身再走进房间里去,倒在床上,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又干了些奇怪的事啊……”

好像有一本本子来着——我走到书桌前,却发现上面的灰似乎比预想中少了一点,准确地来说,很像是一个人用过的样子。

我开始有点心慌了,用力地把抽屉拉开之后,发现里面完完整整地躺着一本封面是猫的胶套本,还有一只笔。

翻开来看了看,是我的字迹,不会有错的,我绝对写了的,早上的时候没有做梦,我那时候好像是晕过去了的,一定是棣把我弄回房间后把一切都恢复到原样的,绝对是这样。

不知道是什么自信和直觉让我一口咬定事情的真相。我猛地冲下楼去,跑进厨房,揪住正蹲在地上翻冰箱的棣的领子,近似怒吼一般对他说道:“你为什么要说谎!”

棣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呆呆地看着我不知所措,但是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害怕、惊恐,不知道是因为被我发现了这件事还是因为被我的举动而吓到。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不会是发烧了吧。”他皱起眉,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目光看着我。

“你在装吧,棣。”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什么隐藏的心理障碍吗?”

“我可能真的有,但是我敢肯定你比我更不正常。把刻刀拿出来。”

“你从刚开始就在说些什么啊,白寻。”

“你不要跟我装傻!”

“白寻?”

我很可怕吗?

在别人看来,我很不正常吗?

我真的能一口咬定自己所知道、所见到的都是真的吗?

万一我真的是有某种疾病怎么办?

如果我是妄想症怎么办?

我感觉那种脑子一团糊的乱乱的感觉又上来了,但是现在的我不想再管那么多了。

我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那把刻刀,用力地把棣的手臂扯过来,在上面刻了一条痕。

血很快地涌出来,像是迫不及待一样,但是棣却没有说一句话,连一句抱怨或者喊疼都没有,照他平时的性子,早就应该叫起来了才对。

他的目光从呆滞开始转向兴奋,他瞪大着眼睛,眼里闪着沉醉的光芒。刚开始他似乎在压抑着不让我发现他的这一变化,但是伴随着出血量的增大,他再也抑制不住了,嘴角开始上扬,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已经近似疯癫了。

“棣。”我的一句冷漠的问候让他怔了怔,随后他看向我,成熟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他好像在求救,在发出细微的声音。

我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病状的人,此刻二十几岁的棣却无助得像是一个稚嫩的孩子,我愣住了,拿了几张纸,走上前帮他把血擦掉一些。

但是血的涌出量大得惊人,我刚刚下手因为带着怒气,所以自己也没有注意分量,现在看去,伤口狰狞得我都觉得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多了和子死去的场面,如今一闻到血腥味,就头晕得不行。

“抱歉。”我感到有些心慌,又有些后悔。

棣没有说话,他的表情似乎要哭出来了一样,看着我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被强光刺伤了了一般。

我看着血像是不想停止一般流出,把整盒的餐巾纸全都拿到棣跟前,想要补救那么一下,此时的我忘记了棣之前说过灵魂是不会死的一说,凭人类的本能想要去将血止住一点。

棣像是大梦初醒地抖了抖,他看见正在慌张地帮他止血的我,发白的嘴唇张了张,但是没有说出话来。他用僵硬的手冷漠地推开我放在他胳膊上的手——似乎带着一丝怒气。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心里僵住了,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除了低着头不敢与棣对视外,我毫无选择。

开着的冰箱里冒出一股冷气。

又是一阵呕吐感——好想哭啊。

每每到了这种地步,我都会回想起先前在有家人和朋友的世界。

啊,是啊,没有人会来帮我的啊。

有些东西,必须要失去了才会后悔吗。

似曾相识的绝望。

是因为之前太幸福了,现在才会这样吗?

如果所有的幸福都有代价的话,那么我宁可不要幸福。

可现实总是和理想背道而驰。

“你……还好吧。”棣小心翼翼地问我,明明应该是我照顾他才对啊。

“我没事,你怎么办,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这里没有医院。”棣说着,伤口的血慢慢止住,开始愈合,“你忘记了吗,白寻,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用灵魂造出来的啊,理所当然的,细胞也可以。”

听着他说着这个世界的居民都深信的常理,我又想起昨晚在梦里木垣所说过的话——这些旁人所坚守的,正是他的一念之间就决定好了的。

“现在你能好好解释一下吗?”最近似乎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老是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出神。

“你必须要我亲口告诉你吗。你看见了这么多事,早就知道我这个人真正是什么样了。”冰冷的语气,没有感情和语气,似乎想要尽量躲避开我。

“既然你有这种习惯,我很奇怪,明明你不想让我知道,却不锁门。”

“我忘记了,平时一个人住习惯了。”是他撒谎时习惯性的动作——挠头。

“骗我的吧。”

“你真的想听我说吗?”

“只要你讲,我就一定会认真听下去的。”

棣纠结了一会,把冰箱门关上,坐到餐桌上,摆摆手,示意我坐到他对面去。

“我想让你知道,白寻。”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像是一双初生的婴儿的眼。

“我很奇怪吧,你嘲笑我鄙视我都没有关系,听我讲,就听我讲完可以吗?”

“我说过了,我绝对会听下去的。”我回答了他,当他刚要张嘴说话时我又插了一句:“这不是什么让人感觉不好意思的事情,这只是一种病而已,没有你的错,你不用对我隐瞒什么事,我知道的。”

这是我对棣撒的第一个谎,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种病,也没有接触过这类人,更没有相关知识,我想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感觉自己是个正常人。

“其实我并不是被车撞死的,我是被人捅了一刀后失血过多而死的。

那是一个失了魂的人,大概。

他拿着刀连着刺伤了五个人,听包括我在内有三个人死了,我们都死在山林里,因为是一场旅游,所以很久才有人发现五个在山林里流血不止的人。你知道吗?我是看着自己和别人死的。

那时候四周都很吵,但是都是在远远的地方传出来的,我疼得说不出来话,有个人似乎大喊了一声,但是没人过来。

我们都受了重伤,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去帮对方,只是凭着自己的力气走着,我因为体力跟不上,几乎是爬着挪动的。

我是在肚子和胸口这里各中了一刀,当时我也把衣服脱下来绑在那里,可是根本没用,可能是自救知识没学好的关系吧。

但是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对了,那时候是春末,大概是五月吧。

我们之中第一个坐在树旁就不动了的人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本不应该那么快就死去,但是可能是被刺中了要害吧,他没有像我们一样想要下山求救,坐在树底下想要包扎伤口,但是动了动就没气了。

我那时候很害怕,但是凭着一个人类的本能,我想要活下去。

伤口是真的很痛很痛,血止不住。

最后我放弃了,干脆就趴在地上等待死亡或者是救赎。

我的脸朝向左边,看见还有一个人在扶着树走,那时我真心希望他能赶快走到山脚叫来人救我。

我的头开始晕起来,也不能大口呼吸了,每急促地喘一次气,胸口就疼得不得了,眼前就马上一片黑。

那时候我看到了人们常说的走马灯——关于我最美好的记忆。

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得幸福。

血腥味让我的脑子兴奋起来,然后突然之间,一切都消失了——没有痛楚,没有悲伤和绝望。

就这样我死了

我还活着的时候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也会怕痛,不喜欢流血。

我死后的一段时间没有记忆,等我再有作为人类的感觉时,就已经处在这里了。我跟一群与我一样的灵魂接受了辅导,懂得了自己所处的世界,当我清醒过来时,自己就无比想要看到血,感受痛楚。

我每晚都想要伴着血腥味入睡,但是我不想闻着他人的血腥味,也不想伤害他人,于是在第七个晚上,我拿着一把刀在自己手臂上刻了一朵血色的花。

白寻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感到那么幸福,那么满足过。我激动得手都在抖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快啊。”棣说到这里,开始激动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他继续说下去:“就那次以后,我就有了这种习惯。

每次我这么做之后就会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厌恶感,但是我又不能抗拒,就像吸食毒品一样容易令人上瘾。

我很希望有人能知道,知道这个真实的我,我希望有人能接受我。

但是这估计是幻想,所以每次我想和别人提起的时候,都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我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白寻,你是第一个住在我家里的人,所以我想着要不要赌一把,你会不会接受我。因为我们并没有认识很长时间,就算你带着鄙夷的目光离开应该也没有关系,所以我把门开着,想着你会不会发现。

其实我既希望又害怕这种事情发生,但是这是一种概率性的问题,我也没有多想。

我起得很早,一种异常烦闷的心情让我又想要伤害自己。

而你刚刚好进来了。

你看到了。

虽然我设想过无数次你会怎么发现,但是我还是呆住了。

我突然发现我害怕被你知道我的秘密。

正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你突然晕倒了。

我就这样把你抱回房间里,把一切都恢复到你睡前的样子,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不知道你是发现了哪里不对劲才来问我的。

我看见你的时候心里很慌,但是仍然认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觉做了一场梦而已。

当你用刀划破我的皮肤时,我的本能战胜了理性,让你看到我我那么不堪的一幕。”

棣说到这里声音就戛然而止,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可怕的气氛。

“抱歉,可能我说的话不太流畅,你明白就好。”

“完全没问题。”我赶紧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

“果然,让你一个普通人听我讲这种事情还是太勉强了吧。”棣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似乎在苦笑。

“不……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急忙辩解,“我觉得你说得很好!”

我似乎说错话了,根本没对上号,可能还会让棣误会我的意思以为我在嘲笑他。

双方继续陷入了各自的思考。

直到我的肚子不自觉地叫了一声,棣才像是解放了一般边走进厨房边对我说:“对不起,我忘记了,先吃早饭吧。”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点半了,怪不得这么饿。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棣就端来两盘红豆面包,每个盘子里各有三个面包,都是白白的小小的球形。

“厨房里只有这么多了,可能会不够,中午我会烧丰盛一点的!”

这家伙居然同意让我留下来吃中午饭!

“没有没有,我完全够了,不用担心我,反而太多了。”为了防止他临时改变主意不让我吃午饭了,我拿出一个面包放进他的盘子里。

“你真的够吗?”他看了我一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走进厨房里拿出了两瓶牛奶,“这是喝的。”

“谢谢。”我接过——是冰的,但愿喝了之后不会胃痛。

咬下了热腾腾的面包。

果然啊。

本来还有些期待棣家里的东西会不会有味道,结果还是那样——涩涩的,难以下咽,

看了看对面的棣,吃得正香:“你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吗?”

棣没有抬头看我,而是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很难吃吗?”

我把咬了一口的面包放下,喝了一口同样味道的牛奶:“没味道怎么可能好吃。”

棣一张开嘴想要说话,就被呛住了。

“咳咳咳,啊咳,唔……”

这次我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呛得面红耳赤——反正呛不死,问题不大。

忽然想到他要留我吃午饭,刚想要起来,但是又想到东西都是这个味道就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了。

等到他不再咳了,才听清楚他所说的:“哪里没有味道,不是挺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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