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真的不想再回雪肌阁,因为那里乔木的影子实在太多了。
索性回了思源。
正好孟子豫还没睡,韩笑坐过去,“今天早上的事别做了。”
孟子豫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她是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问她:“怎么了?”
韩笑趴在桌子上,“他说别浪费人力物力。”
手有的没的乱动着。
他顺势给韩笑把脉,刚刚还笑着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怎么回事?!早上脉象还没这么乱,韩笑你做什么了?”
韩笑累得不想说话,她只知道没有力气,全身都是软绵绵的,无力道:“不知道……子豫,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一直以为她顶多就是废一久,没想到孟子豫告诉她她以后都不能再动用内息了!
韩笑不知道是该后悔去救乔木还是什么。
在十月份成亲,她答应的,狗皇帝也已经下指令了。
她肯定是不能反悔的。
可是让肖战和她一个将死之人成亲,那是战战的生日啊!
怎么可以!
战战的生日她不能破坏,一定要让他开开心心的过。
至于她自己……
韩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无能为力。
孟子豫听她这话就气得慌,连忙把她抱到床上躺好,“谁说你要死了,你只是武功快暂时不能用罢了。”
坐到一旁,就把药端了过来,“这药是帮你调理内息的,以后帮你炼成丹药随身带着。”
韩笑却不甚想喝,颇有些颓废,“我没了武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孟子豫没理她的话,执着地把药舀了一勺子送到她嘴边,“喝了,我想想办法。”
“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抑制一下?只要五年让我功夫不费便可,用什么来换我都愿意。”
韩笑幽深的眸子,此刻才真是没有一点光芒,黑暗无神得让人害怕。
这仿佛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没有那么多笑容和乐观向上的精神。
其实韩笑是比较清冷颓唐的性子,他认识她的时候就发现了。
孟子豫沉思了几秒,缓缓道:“我这里有一药,不但可以抑制你的武功衰退,还可以让你拥有出乎常人的耐力和体力,只是……”
韩笑猛地抓住他,“只是什么?”
“只是你活不过五年,而且这五年期间你会越来越嗜血狂躁,越来越嗜睡,直到永远也醒不过来……”孟子豫泄气,他确实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韩笑这样的身份和局势,没有武功,要么生不如死,要么马上死。
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孟子豫一口一口地喂着韩笑吃药。
药见底的时候,韩笑笑了几声,随后就陷入严肃,“子豫,把药给我。”
“不可!你要相信祭司、元生和我,我们可以保护你!再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没有武功,你也可以活得很好。”孟子豫从床沿边上起身走开,看起来很是生气。
韩笑抓住孟子豫的衣袖,讨好地拉了拉,祈求地看他韩:“我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昨日已经和狗皇帝摊牌了。一旦事情败露,我现在就活不了。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子豫,你懂我的,我的骄傲不会允许我接受别人的保护,你、肖战和元生都不行。”
“石玉的死很大程度和我是有关系的,她如果不是为了找我,又怎么会……”韩笑情绪低落的样子,孟子豫说不出的心疼。
还不如她起初没心没肺的样子,最起码那个时候她不会为了任何人将她自己弄成这样。
乔木不辞而别,根本不知道她为他付出了多少。
元生更是对她不满,认为是她逼走的乔木和曹柒。
韩笑是说着狠话不顾一切地保护别人,她其实也只是个需要别人理解心疼的女孩子。
初见她时,知她心性凉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做事也是雷厉风行。
石玉不过是感谢她一句,她马上就脸红。
韩笑是一个很叫人喜欢的女孩子,为什么老天爷就这样待她?
那日他曾劝阻她不要去独木涯,过于危险,奈何韩笑只是一句:“他是我徒弟,我是他师父。”
就如此拼了全力也要救乔木。
若不看感情,她对于乔木虽说一开始就是看人家好看逗两天,但是她后来所做的,没有一件是出自于私心。
弥补的也弥补了,韩笑不欠乔木什么。
聪明如她,却做了蠢事。
她早上还不知道自己伤势时那般高兴地准备成亲,可是转眼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什么也没说,就自己一个人独吞了那难过。
从未见过她哭,想必也是自尊放得极高的人。
她那么爱祭司,这些事她肯定不会同祭司讲。
孟子豫有预感,韩笑和祭司可能会因为此事永远错过。
“韩笑,我觉着此事你应该和祭司商讨。”
孟子豫刚开口,才发现韩笑已经睡着了,他的药是有一定催眠作用的。
她却仍旧睡不安稳,眉头紧蹙着,似乎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可以放纵自己的情绪,不安而且痛苦。
这么多年以来,孟子豫第一次这么心疼一个女子,偏偏是杀伐果断的韩笑。
不敢回屋睡,孟子豫就这样坐在床边守着韩笑。
早上的时候,看着韩笑还睡着,孟子豫心里松了口气,他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还好韩笑没做什么傻事。
他按照往常开门营业,听得外面十分热闹。
天空异常地黑,乌云密布,阴风大作,整个京都就如同笼罩在密不透风的黑网之中。
孟子豫也好奇地跟了出去。
第一次见此景,京都百姓惶恐至极,纷纷回想最近之事。
中有一人恍然大悟似的大喊:“安照少主十月就要与祭司成亲,天地大老爷不满了!定是韩笑并非天选之人!”
一人大喊,自然会有人为着自己的利益去起哄附和。
“定不能让祭司迎娶安照少主!此乃天意啊!”
“安照少主本是天选之人,但她失德,违背了天意啊!”
“安照少主如何失德了?”
“大家有所不知,安照少主出身其实为奴!”
“不会吧!”
“她出身就是奴隶,逃了出来,劣性不改,混入思源。什么收宝节收货颇丰,都是假的!那是别人所为!我儿子就曾在思源亲眼所见。安照少主曾偷偷去过书香院呢!彻夜未归!”
“韦县饥荒,绝对是和违背天意有关!”
“没有想到安照少主竟是这样不堪的人!亏我曾经还将她视作榜样,当真是惭愧啊。”
“一个女子,去书香院彻夜未归,荒唐啊荒唐!”
“如此低劣之人,不配为祭司妻!”
“对!不配!”
……
大家闹闹哄哄的,他却没有出言澄清。
不是不想,只是事情发酵到这地步,他越是解释越没有人会信。
只能寄希望与朝廷,能压下此事。
当流言蜚语盖过真的时候,除非极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人出来引起另一波流言蜚语,否则,它永远不会停息。
只会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