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中）

牛轧糖的味道很甜，是李宝书给的。结婚，对顾妧来说，是个遥远的词。顾妧双手合十拜了拜。

沾沾喜气。

哪怕是结婚的喜气。

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英语小测卷由第一桌往后传，不仅有单词还有句子：

contradictory|矛盾

permanent|永久的，持久的

intelligence|智力，才智，情报

…

我执笔一字一顿。

“同桌交换批改。”赵知意字迹清隽，在黑板上写下：

Unit Four

Family life and emotional expression（家庭生活与情感表达）

“假如你是一位母亲，你会怎样与你的女儿情感沟通？如何平衡生活与家庭？”

赵知意执粉笔敲了敲黑板，“我允许你们用中文回答。”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似乎“父亲”这个角色在家庭生活中总是选择性被人遗忘，无人问起“父亲”如何平衡家庭与生活，而总是问“母亲”。

李莱莱与赵青青同桌俩踊跃举手。何清圆、华鹤知、钱适才紧跟其后。

“刚才我看到是莱莱先举手，莱莱先回答。然后依次是赵青青同学、清圆、鹤知、钱适才同学。”

李莱莱站起身来，“I think children should be put in their own perspective, and women should have independent jobs as financial sources anyway. There must be financial support, not spending time on family chores. The economic foundation determines the superstructure, and the dignity of personality also depends on the economic support.”

赵知意微笑着点了点头，“What you said is very good, I admire you very much, and I agree with you.”

赵青青连珠炮似的一突噜，“我认为应该定时与孩子沟通，减少因年龄差与孩子之间的摩擦，客观上尊重孩子的想法。将孩子视为独立的人，而不是自己的附属品。I think it's good.”

何清圆稳稳的站立，“作为孩子的角度来看，因为我们本身是一个孩子，我们应该主动与父母沟通，表达自己的心意。As a child, because we are a child, we should take the initiative to communicate with our parents and express our thoughts.”

想了许多，思绪万千，却道不出口。香樟树油渌的叶片倒映在镜片，叶子齐齐的转舞。不知不觉，钢笔在稿纸上洇出一片墨迹。

杨柳拍了拍我，“想什么呢？”，她扶上我的肩，“下节自习，做我的模特怎样？”

“好。”

杨柳从三岁起接触绘画，至今有一十二年。

她欣欣然掏出画本，细细的描摹。

杨柳画得很好，将顾妧画得不说一般无二，至少有八九成相似：

单束马尾柔柔的垂在顾妧肩头，睫羽蝶翼似的扑闪。明亮的光束从窗外射入，为蓝白色的校服镀上一层金边。白晳的面颊透着自然的粉彩，嘴唇柔软而润泽，纤细的脖颈微微从领口露出来。

最吸引人的，当数那双眼睛--似月光散入贝加尔湖，无数的星闪。

顾妧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她。

…

雨下着，淋落在我的心间，润湿了的--我的眼帘。

我撑起伞，出了教室。

周简成将拖把一收，书包往头上一挡便冲出了门。韩子期现场表演“惊呆了观众”，他微微张唇，错愕无言。

“我有伞，你…”

“两个‘大男人’挤一把伞算什么？”

刘玲将书包抽出抽屉，看着周简成的背影。

顾妧撑起白底碎花的小伞走去，周简成望着那几乎成点的身形…

清泽早已在家中了。

雨水将于庭院短墙匍匐的玫色三角梅染得殷红，殷红中穿插着几缕粉白，于风中颤颤，飘飘摇摇。

瓦檐滚落雨珠，溅起微小的水花，直直坠落青砖，似行人微旋透明的伞。

雨声淅沥，叠叠不休…

顾妧放下包，拿出习题薄订正。红、蓝二色的字迹端端正正。

墨绿色台灯在她手上绘上一层剪影，使得她的手显得愈发白皙修长。

母亲做了疙瘩汤、素三丝、荷花酥、醪糟肉。

高筱伊让顾清泽唤顾妧来吃饭。

“妧子，来吃饭了--！”

顾妧站起身，小心地将椅子半是搬半是推的挪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