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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香蜜沉沉烬如霜之红尘碾

九重天,满月之夜,帝后二人依偎着靠在床榻轻声低语。

天后羲和已经足足满了怀胎三年的日子,最近几天天帝是日夜守着她,连晚上也不回紫宸殿了。

“这几日,这小子有没有闹你!”天帝抚着妻子高高隆起的肚子轻声问询,眼中的神情却叫人看不清、猜不透。

“孩子很乖,在我腹中也安静得很,肯定是个贴心的好孩子。”羲和满心都是对腹中孩子的期许,轻柔地抚着肚子温和地道。

“天后贤德,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也是个端方君子!”听完妻子的话,天帝太微眼中浓重的墨色散开了不少,笑着道。

“臣妾初初有孕时,陛下便说要取个好名字,如今孩子即将临盆,陛下也可以告诉臣妾这个秘密了吧。”羲和抬眸望着太微,满是笑意地追问

“七星为曜,日月之光为曜,本座的长子取名星曜,字润玉,天后可还满意?”天帝见羲和问起,取出一方宝匣打开里面的玉碟递给她,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羲和轻轻抚摸着玉碟上的名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到了天后临盆这一日,天帝取消了朝会,一直在重华殿门口守着,药师仙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自然井然有序。

寝殿里,羲和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额头爆出青筋,满脸渗出的都是汗,神情很是痛苦。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有微弱的呻吟声从喉咙溢出来。

药师一边指示仙娥,一边留神着着天后的动向,提醒道:娘娘,再用点力啊!

羲和的手死命攥住床沿,手指用力得指尖都被挤压得失去血色。

一弯新月挂在当空,点点银辉倾洒而下,一院落的人却无心欣赏,个个都把心提到嗓门眼了

月下仙人不免也有几分焦急,忍不住开口抱怨道:这都六日了,还不出来,这孩子准是个磨娘精。

太微望了望紧闭的殿门,不置与否

“嗯……啊……”羲和克制的喊着,只怕自己伤了胎儿,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眼睛睁得圆圆,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

就在黑夜渐渐散去时,天**然绽放出红色的艳霞,透着饱满的光泽,整个地面全部被照射得比白天还要绚烂。

众人纷纷抬起头,打量这等奇观,突然寝院飞来了七十二只五彩鸟,围着重华殿转圈,飞舞,发出悦耳的鸣叫。

此时的寝殿内,帘内人猛烈一震,眉宇间有一尾小小的应龙璇络而出,欢快地在帘帐内盘旋,眨眼间这尾小龙便化成了一个婴孩。

所有人还在啧啧称奇时,寝殿里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院里的人也竖起耳朵,确定那真的是婴儿的哭声,大家都如释重负了。

一声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响彻整个重华殿的大殿。

太微全身一震,眼神震惊地看向那扇紧闭的产房,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走到那扇门前。

他的嫡长子,和他的真身一样,是一尾九天应龙!

“好啊!”月下仙人喜不自胜,忍不住咂嘴笑着道:“六界之内,终于有了第二尾应龙了,这孩子日后肯定仙途无量啊!”

“恭喜娘娘,喜获麟儿!”侍女们纷纷欢喜地跪在床榻前,向羲和道贺

“此后,你便是,我的命啊!”羲和看着药师轻轻将孩子放在自己怀中,满心欢喜。

“恭喜陛下,喜获麟儿!”众仙在大殿外面惊喜的抬头仰望着天空的奇景,纷纷走到太微面前跪下,抬手作揖恭贺道。

太微暂且按下了内心的那丝波动,高兴道:都起来吧!

众人看着这天地同贺的景象,笑得合不拢嘴了。

洞庭湖畔

水神迦因感应到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弹琴的手指立刻停了下来,望着天界的祥瑞之兆,久久未发一语。

“仙上,您怎么了!”跟在她身边的侍女梵素从未见到自家仙上这般,追问道。

“天,要变了!”迦因没有再继续弹奏下去,收起了古琴,带着梵素返回她在洞庭湖附近辟出的一处房屋。

“仙上,您不回洛湘府吗?”见水神有些异于寻常,梵素更是疑惑不解了。

“既来之,则安之!”迦因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道,“天帝一直对水族虎视眈眈,千方百计想要夺取这股势力为己用,我也到了如今这把年岁,一直盼着能等来一个优秀的继承者,将水族交到她的手中,造福六界苍生,此生也不算辜负师父的嘱托。如今,我这徒儿就快来了,既要成为我嫡传的弟子,让我等上一等又有何妨。”

梵素立在她身侧,百感交集。

水族是六界中鼎盛的第一大族,超脱于天界之外,世世代代的水神皆为女子,以守护苍生为己任,面对六界中各方势力的拉拢打压,为了不造成政局的动荡,水神一直在权力漩涡中保持中立,水神之位一直以来也是师门传承,代代水神谨记师命,护好水族,不惹天帝猜忌,偏偏却都在情之一字上栽了跟头,最终勘破情关,太上忘情,孤独一生。

“孩子,莫要让为师失望,早点来吧。”迦因望了望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洞庭湖,想着自己大不容从前的身体,默默叹了口气。

不多时,平静的湖面下似是有了感应,从深水底处传来的震荡也从轻微慢慢变得剧烈,迦因察觉到这丝气息,飞快地赶至洞庭湖畔,她的徒儿来了,下一任水神终于降生了。

“仙上,您这是……”茜素追着她到了湖边,见到迦因又惊又喜的神情,如何还猜不出缘由,惊喜莫名地道,“少神,少神降生了。”

她们盼了太久,太久了。

迦因凝神感应了片刻,确定了那股气息所在后,纵身飞到洞庭湖上方,化出一枚刺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液缓缓滴入湖中,做完这一切后再立即回到湖边,拉着梵素退到安全地带。

原本波澜起伏的水面突然平静了下来,梵素看着看着不禁狐疑了起来,却见迦因面色如常,更是大气不敢出,眼睛继续一错不错地盯着,直到龙吟声自水下传来时,她都有些不敢确信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

“吼,吼”听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迦因按奈不住激动的心绪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溅起一阵大的水花,一尾冰龙浮出水面盘旋着飞上天空。

“少神,少神居然是一尾白龙,而且还是世间罕见的冰龙。”见此情景,梵素也坐不住了,望着冰龙在云层间飞舞的声音开心道。

迦因点了点头,指尖灵力微动,只见那玩地欢快的小白龙似是听到了指令一般,从天空飞到她身边。

“仙上您看,少神身上的花纹真好看。”梵素很是喜欢小白龙,想要摸摸它又不敢靠近,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盯着

“璇玑,你可喜欢这个名字?”迦因抬手抚上了小白龙的龙身,发觉它有些开心地眯起了眼睛,也忍不住笑了夸赞道,“真是个有灵气的孩子!”

似是受了迦因指尖血的影响,小白龙身上忽然释放出一阵耀眼的白光,刺得梵素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待到她再睁开双眼时,已经不见那小白龙的半点影子了,只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被迦因抱在了怀中。

“璇玑,为师会尽我最大努力,将一生所学全部传授与你,水族的将来便要交到你的手中了。”见小徒弟一双眼睛凝望着自己,迦因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意味深长地道。

天帝嫡长子出生时的祥瑞之兆已是世所罕见,随之而来的下一任水神降世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六界中不少有心之人的目光都纷纷瞄准了这个小少神。天界,天帝太微心中也是千头万绪,他知晓迦因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因此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待她离世后一举将水族势力收入自己囊中,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了枝节。

迦因一定会对她的这个弟子悉心栽培,而自己如今的权势也难以去和水族直接硬碰硬,天后是前花神给不了自己太多助力,太微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六界各族中寻找可以与水族相抗的大族,迎娶他们的族长册为天妃。他是应龙真身,迦因如今的病体即使再强撑也不过数千年,届时没了她的庇佑,一个小小的女娃娃如何与自己这天帝相抗。

三百年后的天家寿宴上,太微终于等来了这个转折。

鸟族族长,嫡出公主,荼姚!

“我荼姚可是六界唯一的金翅凤凰,我要嫁就嫁这世间权力最高的人。”

宴席结束后,太微布下的眼线听到了荼姚与族中长老说的话,明白这是个有野心的女子,也是他要娶为天妃的最佳人选。

双方都是追逐权力之人,又有相同的利益追求互助互利,不过多时,月下仙人和太上老君亲往鸟族说亲,太微也在告知了羲和自己要娶天妃的事情后,将荼姚迎入了天界。

婚宴上的奢华虽不及数百年前迎娶天后的规制,却也在极大程度上满足了荼姚的虚荣心,羲和望着趾高气扬入了紫方云宫的荼姚,心中毫不泛起半分波澜。

君心难测,曾经她被情爱蒙蔽,太微一提亲便立即欢欢喜喜地嫁了,虽然婚后他也确实待她好过,但就在她听到太微给儿子取名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曾经憧憬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梦,自己的这个丈夫,最看重的还是权势。

如今,对她而言,星曜便是唯一,她是绝不会让他变成太微手中的棋子的!

“娘亲,您别伤心,孩儿不会和父帝一样的。”母子连心,似乎是体会到了天后心中的悲苦,小小的星曜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安慰着母亲道,“孩儿会听您的话,好好学习,等孩儿日后变强,谁也不敢欺负您的。”

“曜儿,以后在天界,就只有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了!”羲和将孩子抱进怀中,摸着他软软的头发宽慰着道,“或许,你父帝不会真心疼爱你,但你有娘亲在,娘亲疼你。”

洞庭湖畔 水神旧居

这一日,璇玑在练完了迦因教给她的内功心法后,便如往常一般坐在师父身边听她弹曲。

“璇玑,璇玑”一曲终了,迦因停了下来,却见徒儿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由得好笑地唤了她两声。

“啊,师父。”璇玑回过神来,见师父盯着自己笑而不语,慌忙低头认错,“对不起师父,我走神了。”

“可是有什么心事?”迦因对璇玑期望甚高,自然不希望她在修行的过程中被俗世扰乱了心性。

“师父,如果一个人勘破一切世情后,不是心也空了吗,为何还会对这世间万物有所期待呢?”自小被作为下一任水神来培养的璇玑,自是知晓了历代水神命中注定的情劫,在她看来若是为情所伤,那便是心思神灭,因此便想不透为何师父和她之前的历代水神为何还有如此澄澈透明的心境的。

“看得透只问付出,无怨无悔。看不透只问对错,纠缠一生!”迦因伸手将璇玑紧皱的眉毛扶平,收好古琴拉起徒儿的手一边走一边告诉她,“师父和你的师祖们都经历过情劫,也曾经憧憬过、真真切切地爱过,可在我们数万年的人生中,曾经的伤痛不过是沧海一粟,用爱一个人的心去爱这世间万物,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修行。”

“师父,徒儿好像明白了”璇玑点了点头,却又不是很明白。

“孩子,你的人生还长,师父能教给你的定会倾囊相授,师父不能教给你的,也要你自己去体会。”迦因一边开导着徒弟,一边想着她命定的情劫,忍不住看着璇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答应师父,无论将来你的人生会遭遇什么,都要心性澄定、随心而活。”

“嗯!”璇玑从未在她面上看过如此严肃的神情,从不愿让师父失望的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做出了一生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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