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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茫海

“叮!”

手机在空荡的病房里轻轻响了一声都会让人觉得很嘈杂。

宁玉书伸手够到手机按亮看了一眼,是郑一来信息了。

信息上说,今天下午五点,李家兄妹会准时到达海滨城,郑一会亲自去机场接他们,预计接上他们后会先到医院看望一下宁玉书,然后再合计一下怎么去见李赞。

警方那边也来了消息,何昊洋被捕拘留后一直沉默不言,没有辩驳,也承认。

姜佩雯和周正熙也在拘留所里熬了两天,期间周正熙托家里人找了律师,一直说自己和姜佩雯是被冤枉的,姜、周两家人加上两个律师,就这么在市局里闹腾了两天,甚至买了记者来市局门口蹲点。

然而季子荣这个刑警大队长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得很,还管教得手下的一批人依然像往日无事那样,只管上自己的班,办自己的案,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跟那些前来纠缠的人多说,平平静静坐等开庭。

到今天为止,距离姜佩雯谋杀案开庭还有两天,周家不知怎么买了两个狗仔,居然明目张胆的钻进了医院,企图从宁玉书这里下手,把事情的走向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扭转。

结果这两个狗仔最后连宁玉书的面也没见着就被维一举报了,然后来了一众保安,把这俩人也扔进了看守所。

“辛苦你了队长。”宁玉书平静的倚在病床上,她脸上的伤口基本都愈合了,但留下了许多裂纹一样的苍白的疤痕。

郑一不知道给她的嘴唇抹了什么东西,看起来也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干裂苍白了,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血色。

“客气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维一又给她带了她喜欢的茉莉花,他正给她插上,“玉书,对不起……”

“队长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把我害成这样。”宁玉书咧嘴笑了,手里端着维一给她切的苹果,一小块一小块的往嘴里塞。

维一很低沉,从郑一质问他凭什么他的感情债姜佩雯却要宁玉书来还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很低沉。

“话是这么说,但是……究其根本也和我脱不了干系,我很愧疚,真的很抱歉。”

宁玉书没有说话,依然吃着苹果,只是,她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了。

维一默默的看着她看了许久,双手放在膝盖上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像是犹豫了很久之后才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然后毅然握紧了拳头。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宁玉书的名字,然后说,“有件事情,我在放心里许久了,今天,我想让你知道。”

宁玉书愣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碗,抬眸对上了维一的目光,似笑非笑,“你说,我听着。”

维一目光闪烁了一下,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后才重新提起了勇气,“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想亲口跟你说,玉书……我心悦你,从你来到帝企鹅开始,一直到此刻……”

“之前我以为,我这些话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可我没想到,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所以我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玉书,从今往后,让我照顾你吧……让我保护你,不再让你承受这样的伤害,不再承受这么多痛苦,好吗?”

维一想要握住宁玉书的手,她却端着碗避开了,于是他的手突然就尴尬的停在了半空。

“谢谢你队长,”宁玉书又重新扬起了微笑,维一却觉得她的笑容过于耀眼,耀眼得让他不敢注视她。

“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副残废的模样,肯定会拖累别人的。”

维一从宁玉书的话里听出了苦涩的味道,他连忙摇了摇头,再次伸手去拉过宁玉书的左手,“没关系的,我愿意照顾你,都怪我没有把你保护好才把你害成了这样,所以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

这次宁玉书没有多开,任他拉着,眉头却也逐渐皱了起来,“队长,抱歉,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会追着我爸妈影子在海上漂泊一辈子,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谁,更没有想过会和谁一起过一辈子,如果有……那也只可能是在郑一家蹭吃蹭喝一辈子,可是……以后他也会结婚,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到那时候,我想一个人生活,不会再有别人了。”

宁玉书握了握维一的手,继续道:“队长,你是我的队长,我敬重你,你是维一,可你不会成为我的唯一,很抱歉我不能像姜佩雯那样热烈的回应你,而且我也从来没怪过你,我还很感谢你,自我到帝企鹅以来,你就一直都很照顾我,还救过我的命,谢谢你。”

“可是,你不止是我一个人的队长,你也是帝企鹅的队长,虽然现在帝企鹅小队已经支离破碎了,但你得把它重新组建起来,我相信,只要有你在,勇猛的帝企鹅就永远在,可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得跟大海彻彻底底的告别了,我不能再追随你们的脚步大步奔跑了,所以……我想去走走别的路,能走多久是多久,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或许那样……我会走的更久一点,可以吗?”

维一红了眼眶,低头许久说不出话,双手紧紧的握着宁玉书冰冰凉凉的小手,细细体会着她的温度,结果竟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宁玉书忍不住笑了,她把碗放到一边,抬起右手轻抚了下维一有些长了的头发,笑到,“你怎么跟郑一一样,都变成了爱哭鬼了呀……”

维一强忍着情绪的抬起头抹掉了眼角的水光,红着眼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是灰尘掉进眼睛里了。”

宁玉书哭笑不得。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重新振兴帝企鹅的,但是请你也答应我,要好好生活,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把你追回来,看着你,哪儿也不让你去了。”维一郑重的说。

宁玉书笑着点点头,“我也答应你。”

维一忽然有些失落的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看来还真是不我任何机会呢……好吧,那你……先休息吧,我回局里处理一下姜佩雯的事情,如果还有人来骚扰你,你就立马报警或者告诉我,千万不能自己出事,知道了吗?”

叮嘱了几句,维一便走了。

维一一走宁玉书就开始暗暗内疚,懊恼自己这么多年来一事无成就算了,竟还无意间伤害了这么多人。

她盯着天花板思来想去了一会儿,便混混沌沌的入梦了,再次醒来时郑一和李家兄妹已经到了。

见宁玉书醒来,李立夏立马抑制不住那股欢脱的劲儿,噼里啪啦就开始了话唠模式。

“玉书妹妹你醒啦!诶才几天不见,你恢复得好快啊,脸上的伤都好的比不多了,终于能看清你本来的样子了耶!”

宁玉书终于明白李立冬为什么总是怼她了,因为她这副时刻活力爆棚的样子真的像极了枝头的麻雀,吵嚷嚷的,久了就会让人有点头疼。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叫醒我?”宁玉书笑笑。

宁玉书发现,李立冬终于不再穿着他做实验的那身制服了,身上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卫衣,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上了三十的人。

他温婉的回答,“刚到一会儿,不到十分钟。”

“来的时候碰到了尔瑄,她说下午队长来过,待了挺久,你也没怎么休息,所以才想让你多睡会儿。”郑一接过话。

他刚想要说李立冬他们时间挺赶的,要尽早约李赞出来时,结果又忽然想起了吉尔瑄说的另外一件事,于是改口问宁玉书,“尔瑄说今天有人来医院蹲你了?”

宁玉书点点头,“队长叫人把他们逮住了,听审讯的人说是周家人买通的,唉……没想到周队长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郑一鄙夷地冷哼了一声,“姜佩雯疯了,周正熙也跟着疯了,果然他俩才是绝配。”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没开庭吗?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就该尽早制裁了。”李立夏神采奕奕的说。

宁玉书:“快了,两天后开庭,但是何昊洋的案子要在一个月后,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还有很多资料要收集整理,对了,你们要在这儿待多久啊?能等到出庭吗?”

李立冬:“等不到那时候,开庭的时候我们再过来,我已经安排了律师,他会替我们处理好其他的事宜,这次来就是想见见立秋,但是实验不能耽搁,最迟明天晚上之前就得回去。”

宁玉书认同的点点头,这种时候,家国两难全也是难免的。

随后,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将将过了五点四十,“现在还早,要不你们现在去吧!计划好怎么约出来了吗?”

说到这件事,郑一有点为难的低了头,“约是约了,就是可能会比较尴尬,毕竟……我把他们爹举报了。”

话虽这么说,可有些事情,再尴尬也终归是要面对的。

于是与宁玉书聊了一会儿后,郑一便带着他们到了事先与何映钊约好的一个露天餐厅,郑一到的时候,发现何映钊和李赞已经坐在那儿了。

在见到李立冬的那一刻,何映钊不由得心里一咯噔,右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抓紧了衣服的下摆,他站了起来,一直目送着他们走到跟前。

而李立夏在见到李赞的那一刻,也忽然紧张得抱住了李立冬的胳膊。

李立冬默默的将她的手扒下来,用他的大手将她的小手包裹住,把她紧紧的牵在身旁。

郑一注意到了李立冬的这个细节,莫名觉得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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