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从第一次在宁玉书的腿上提取“海怪”的毒液样品后，SC海洋科技研究院便设了个特别研究组，专门针对这次新发现的物种“海怪”进行研究。截至目前为止，研究院最大的成就就是根据毒液的成分研制出了血清，可以极大程度上清除“海怪”留下的毒素，治愈患者。

可在那之后，由于没有获得更多的相关信息，研究也就就此停滞不前了，因此这次李立冬一行人的意外收获无疑是给研究按下了重启键。

包括李家兄妹在内的由十七人组成的特别研究组经过夜以继日的努力，最终检验出从不明生物的口腔中提取的口腔分泌物，与曾经在宁玉书身上提取到的不明液体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七，而与如今再一次从宁玉书身上提取到的毒液样品的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这个检验结果可以直接推断出那个所谓的不明生物就是吞噬了这么多条人命的“海怪”。

这是一种人类迄今为止都没见过的生物，从研究检验出的种种指标来看，这种生物应该是生长于深海处，在压强变小之后它们的行动会变得相对缓慢。

它们没有眼睛或者耳朵之类的器官，扁球形的头上除了一张长了上百颗尖利牙齿的血盆大口之外，就只是光秃秃的一坨，像极了人们想象中的外星人。

从本质上来看这种不明生物更像是鱼，虽然它们并没有鱼鳃。因此研究院根据它的特别像人的影子的外形和它像鱼类本质给它起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人影鱼。

人影鱼的头顶处，在脑子之外有一个像鼓一样的双层空心隔膜，研究人员推断这个器官是用来发射声波的。

因为根据海难幸存者的表述，他们在遇难的时候几乎出现了耳鸣的症状，然后又都听到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尖叫声，所以研究员推测，人影鱼就是通过头顶的隔膜震动发出声波，使海上的人失控坠落然后开始捕食的。

可令研究人员感到遗憾的是，李立冬带回的人影鱼幼体的头被人用树枝扎了个洞，而拿根树枝刚好扎穿了这个器官，所以这个推测目前并没有被证实。

要证实这一推测，目前仅有的两个办法就是抓到一个人影鱼活体，或者由从人影鱼口中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幸存者口传证明，比如宁玉书。

周正熙已经往姜佩雯家跑好几天了，几乎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姜佩雯以精神状态不佳为由，向局里请了几天的假回家休息。周正熙知道后就每天提着花篮果篮往她家里跑，有时甚至一天跑两三趟，直到今天终于凑巧碰到了姜佩雯的父母。

二老跟周正熙说，自从回家之后姜佩雯就鲜少走出房门，整日躲在房间里昏睡，有时候姜母给她送饭她才肯出来一会儿。

交代完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后姜家二老便出门上班去了，临走时还特别嘱咐请周正熙多劝劝姜佩雯，让她想开点，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说出来。

周正熙岂能不知她有什么难处，只是若要把这事儿说出来，恐怕自闭的就不止姜佩雯一个了。

他在姜佩雯门前踌躇了片刻才有些犹豫的抬起手敲门。

刚敲了两下就听见有人不知将什么东西往门上砸，紧接着就传来了姜佩雯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周正熙敲门的手僵在了半空，等待了两分钟后，里面再没有传出什么声音。

他抿了抿有些颤抖的嘴唇，压着嗓子央求着问：“雯雯，让我看你一眼吧，就一眼，行吗？”

房里没有任何动静。

周正熙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试探性的说：“那我进来了……”

房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周正熙轻轻扭动门把，小心翼翼推开了姜佩雯的房门，外面一片晴空烈日，房里却一片昏暗。

周正熙又眨了眨眼，然后睁大了眼睛在杂乱无章的房间里搜寻了一番，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蜷缩在桌子与床之间的缝隙里的姜佩雯。

他没有开灯，就这么轻轻的走了进去，刚走了两步就踢掉了什么东西。

周正熙弯下腰捡起了脚边的东西，是一瓶药，瓶子挺大，却很轻，他约摸着应该没剩多少药了。

房间里实在太暗，周正熙看不清手里拿的是什么药，于是便握在手里，直到走到姜佩雯的面前，蹲下来拉开了桌子上的台灯。瓶子上的药名赫然印进了周正熙的眼睛。

阿普唑仑，一种抗焦虑药，用于焦虑、紧张、激动，也可作为抗惊恐药。

周正熙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颤抖，他的全身也在颤抖。

他低头看向蓬头垢面的姜佩雯，她的眼窝深深的凹进去，面庞憔悴得让她看起来不人不鬼。周正熙感觉眼前这个人好像根本不是往日那个高傲艳丽，美得像个妖孽的姜佩雯。

“雯雯……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豆大的一颗泪珠从周正熙的眼眶里坠落，砸中了姜佩雯搭在膝盖上的手。

那块皮肤像是被泪水的滚烫灼伤了，然后疼痛一直蔓延到了姜佩雯的心里。

她木然抬起头，空洞的双眼久久不能对焦，看不清眼前这个人。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只是这样而已，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姜佩雯努力揉了揉眼睛，可还是看不清眼前这个人，她有点慌了，又更加努力的揉了揉，结果手背却被弄湿了，眼睛反而更加看不清了。

周正熙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过来放到胸膛上心疼的捂着，“你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

他擦掉了她的脸颊的泪，自己的脸颊却湿润了。

“维一不懂你，我懂！他不爱你，我来爱你！我会保护你，这辈子永远照顾你，好吗？”

周正熙双膝跪了下来，伸手欲将姜佩雯从缝里拉出来放入怀中，不料却被她推开了。

姜佩雯非常拒绝的摇着头，哑着嗓子说：“你不懂，你根本不懂，你不是他，你不懂……”

周正熙此刻感觉像是被人用刀子剜着心脏，痛得他难以呼吸。

“维一维一维一……他就真是你的唯一了吗？你就不能看看我吗？”周正熙揪紧了胸口的衣服，以为这样心脏就能好受一点，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她还是埋头不语。

“姜佩雯，你看着我！”他狠狠捏着姜佩雯的肩膀，将她拉过来好看看自己。

姜佩雯被周正熙的粗暴吓到了，有些惊恐的抬起了头，才发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大颗大颗的泪珠一直往外涌着。

“你说，我周正熙哪里配不上你？”

姜佩雯给不出答案。

“维一就那么好吗？只得你为他放弃性命，放弃自我？你以为，你这样他就会多看你一眼吗？”周正熙吼叫着：“我告诉你，他不会！就算宁玉书死了，就算维一把她放下了，以后心里也会装着别的人，永远不会有你位置。你就堕落吧！发疯吧！你越是这样，他就会越瞧不起你，就连被你害死的宁玉书也会嘲笑你……”

啪！

周正熙还想多骂两句，他以为，他这样也许可以把她骂醒，结果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她就在他脸上给了一耳光。

“你够了，不要再说了，你滚！滚啊！”

姜佩雯像是失了魂似的胡乱捶打着，逼得周正熙不得不站起身躲到了门口。

这时周正熙才醒悟过来，慌乱的不止姜佩雯一个，他自己的阵脚也乱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姜佩雯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这样才能顺利脱离嫌疑，不然等被查到的时候，看她现在这个状态就会明白这是做贼心虚。

周正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俯视着姜佩雯，语气冰冷道：“最后今天，如果你不想事情败露，今天就是你发疯的最后一天。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但是现在能帮你的就只有我了。”

说着，他再次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阿普唑仑，“这些药吃多了会形成依赖，以后少吃点，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最后请你记住，宁玉书是自己掉进海里的，与你无关，明白吗？”

姜佩雯怔住了，直到周正熙把话说完，愣了好一会儿才轻点了下头。周正熙看着她，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最后没多说什么，把药瓶放到了桌上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