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漫长的黑夜,破晓终于来临,火红的太阳从海的边缘冉冉升起,晨光好似利剑一般的划破了笼罩在海滨城上的大雾,漆黑的世界终于又迎来了新的光明。
七点十分,艳阳已高高挂于半空,阳光透过落脚窗,把郑一的小房子照了个透亮,雪白的墙上映出了餐桌旁的郑一高大的身影。
摆好餐具,盛出两碗海带绿豆粥放到餐桌上,郑一边解下围裙边走到楼梯底下冲着楼上喊:“宁玉书,下来吃饭啦!”
二楼紧拉着厚实的窗帘的小房间里,宁玉书窝在柔软的被褥底下睡的昏天暗地,丝毫没有听到楼下的叫唤。
郑一在楼下等了将近五分钟,楼上仍没有半点动静,便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径直走进书房拿起了桌上的哨子,又走回楼梯前。
只见郑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吹出了“哔——”的一声又长又刺耳的哨声。
宁玉书猛然从床上跳起来,不明所以的巡视了下四周,被吓得狂跳的心脏跟宁玉书本人一样,懵懵的,半天搞不清楚状况。
等她看见被风抚起窗帘时露出的半角窗外湛蓝的大海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肯定是郑一又在闹腾她,然后立马气急败坏的跳下楼,誓要暴打郑一一顿。
结果当宁玉书奔到楼下,见到餐桌上的“美景”时,她那眼看就要扒拉到郑一脸上爪子立马就收住了,巴巴的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立马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哦豁!鲜虾蒸包,小葱炒蛤蜊,韭菜虾米,还有海带粥,乖侄儿你怎么也不早点叫我!”
宁玉书脸上顶着个“郑一同志,我对你的服务态度一点也不满意”的表情,眼睛里和嘴角上却挂满得意的笑,屁颠儿屁颠儿就往洗手间去了。
刚进去还不到五秒钟就叼着根牙刷探出头来提醒郑一,“不许动啊,等我出来才许吃,三分钟……噢不,一分钟!”
话音一落便又一溜烟进了卫生间。
郑一同志表示无奈,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叔”,似乎除了宠着,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大会儿的时间宁玉书就从洗漱间里跳了出来,好似饿狼一般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包子还没咽下去呢就又往嘴里扒拉一大口海带粥。
一旁一颗蛤蜊还没进嘴的郑一看得是满脸抽搐,他感觉自己这是养了一头好几年没吃饭的饿狼。
郑一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想动筷子,可看着宁玉书才费力咽下嘴里的一大口,又开始接着往里胡乱塞,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的样子,又不得不起身去给她倒一杯水,生怕她一会儿把自己噎死。
“你慢点吃吧,没人抢你的。”郑一把水放到宁玉书手边。
宁玉书端起来喝了一口,两个腮帮子还塞得鼓鼓的,像个仓鼠。
她含含糊糊的说:“昨晚回来太困了,着急睡觉,都没吃几口,饿!”
等她费劲巴拉的把东西咽下去之后,又对着郑一贱兮兮的笑,说:“大侄子,你以后就别找媳妇儿了,你养我,就冲着你家早餐每天都不重样的份上,我愿意被你养!”
听到玉书这么说,郑一冷不丁地翻起了一双大白眼,极其抗拒的说了句“我不愿意!”转念又笑着问:“话说你都吃了我这么多了,打算什么时候露一手,让你侄儿我尝和鲜?”
结果宁玉书不出意料的连头都不抬一下,口糊的说:“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下辈子吧!”
郑一简直是无语了,抬手刚想给她来个爆栗,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维一,这么早,什么事儿?”郑一接起电话。
“十点半之前,带上玉书,到总部来一趟,有事情要宣布!”
郑一看了一眼宁玉书,“嗯”了一下就挂了电话。
宁玉书这才终于肯停住了嘴,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
海滨城市救生局,帝企鹅小队的成员们悄咪咪准备了一些小礼炮和香槟,代瑞海弥勒佛转世似的,捋着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咧开的嘴怎么也合不起来。
“先把这些东西收好了,别让玉书来了给看见了,一定要来个大惊喜!”
何映钊更是比代瑞海还兴奋,欢愉的说完就动手收拾东西,还顺手捅了一下李赞,让他帮忙。
“对呀对呀,一定要惊喜,如果这个时候佩雯也在就更好了!”代荔也跟着很是激动,可提到姜佩雯还在市人民医院里躺着,她又收回了笑容。
原本欢快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了,明明是宁玉书被赦免归队的好日子,可提到姜佩雯还在住院,大家就都沉默了起来。
维一觉察到氛围有些尴尬,便开口转移话题,“好了,我们现在先要做的是欢迎玉书回来,等过阵子佩雯休养好了,我们再给她庆祝一下不就好了。”
“对啊,我昨晚给尔瑄打电话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姜佩雯的情况,尔瑄说她恢复得很快,才一个星期,她都能自己坐起来了,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归队了!”欧阳恩说。
吉尔瑄是欧阳恩的未婚妻,在市人民医院里担任护士长,姜佩雯多数时候是由她照顾着的。
九点半左右,郑一开着他爸送他的老吉普带着宁玉书很快就回到了总部。
早上的时候,电话里维一并没有交待究竟是要宣布什么事情,因此两人从出门时就开始心底里没来由的往外涌着焦虑。
郑一走向前,正欲推开紧闭的门,心里却莫名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伸出的手迟迟不敢再向前。
宁玉书似乎读懂了郑一的表情,拉回了他悬在半空的手,然后毅然上前打开了会议室的门,随之而来“啪!啪……”响起的礼炮声吓得门前的俩人当即呆若木鸡,一脸错愕。
欢呼声响彻一整条长廊,迎来了许多忙着干活的同事的关注。会议室内响起了一片掌声,救生局副局长刘卫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来到宁玉书面前,一脸欣慰而又郑重地对她说:“宁玉书同志,欢迎你归队!”
站在宁玉书身后的郑一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对上刘卫海的目光露出了感激而满意的笑容。
刘卫海一话落定,可宁玉书却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一脸不敢相信地转头看着身边队员们脸上欢愉的笑,嘴角却不自觉悄然勾起。
“玉书,欢迎回来!”维一走到宁玉书身旁,握了握她的肩膀。
代荔突然从旁边扑过来,一把将玉书紧紧拥入怀中,小脸在宁玉书窄小的肩窝里蹭来蹭去。
她撒娇似的说:“欢迎回来,明明才过了十天,却感觉我们等了你那么久……”
宁玉书松开了代荔,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茫然望向刘卫海企图寻求答案,“这……怎么回事?不是,不是说要离队反省一个月吗?怎么半个月不到就……”
“你怎么比我都傻,你忘了你昨天干了什么了吗?”李赞从门外乐呵呵的端着一个蛋糕走了进来。
李赞明明身材高大又壮实,可配上他脸上那纯真的笑,却让他看起来变得憨态可掬。
“你昨天不是奋不顾身的救了刘副局的公子嘛,这不刘副局一早给你求了个情,让俞弘局长给你个戴罪立功,让你提前归队!”何映钊接过李赞的蛋糕,端到了玉书面前,跟她解释道。
“玉书,欢迎回来!”何映钊说。
宁玉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个下意识的举动竟成了戴罪立功,面对大家的热情,她弯成了新月的眸里泛起了泪光,“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你该谢谢刘副局,是他为你求的情。”维一笑着说。
“不不不,应该要谢……”刘卫海谦逊的笑着,余光瞄到宁玉书身后的郑一轻摇了一下头,于是连忙把话锋一转,“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才是,自从我爱人走后,我儿子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失去他了,宁丫头,真的谢谢你!”说着,刘卫海的眼里也泛起了泪光。
他抹了一下眼角,笑吟吟的说:“还有啊,我替老黑鱼欢迎你回来,是他下令处罚的你,碍于面子,他没好意思来,老领导嘛,都爱端着个架子,你要理解。”
刘卫海是个和蔼幽默的老大叔形象,在局里向来受人尊敬爱戴。相比于刘卫海,他的老战友,救生局的俞弘俞局长则是个怕伤面子还总爱装严肃的人,虽然形象很“不亲民”,确实海滨城里最有名的体恤下属。
宁玉书实属庆幸自己来到了这么一个温暖的地方,遇到了这样一群温暖的人,于是庆幸之余,还不忘提议去探望卧病在床的战友——姜佩雯。
市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姜佩雯倚靠在病床上,姣好的面容没了往日的血色,苍白中却有着别样的病态的美,虽面向窗外却眼神空洞,苍白的唇紧紧抿着。
吉尔瑄接到欧阳恩的电话,得知他们要来探望,赶紧就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姜佩雯。
吉尔瑄是个少数民族的姑娘,脸上总是挂着极具个人特征的甜甜的微笑,活脱脱就是一个“白衣天使”。
“等会儿你的队员们会过来看你,如果中途如果有什么事情或者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及时摁床头的电铃,郑医生和我会马上过来。”吉尔瑄一边为姜佩雯调节输液管一边温柔的说。
姜佩雯得知队友要来,心中自是欣喜的,她方才还空洞的眼神显然立刻亮了起来。
她捋了捋自己有些凌乱的酒红色大波浪卷发,忙不迭对吉尔瑄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