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离,我可以回溯时空,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但是,你必须将你生前的寿命,以及所有的情感统统给予我。”
听我如此说,簌离眼前明显一亮。
“你别高兴的太早,听我说完,你生前遭那恶妇的毒手,琉璃净火焚烧了你的魂魄,你本该寂灭。“
“和我做交易,不仅生前的寿命与情感要给予我,你之后……”我顿了顿“很可能再也无法入轮回,这世间便彻底再也没有簌离此人。”
“你可要想好。”我认真的对簌离道。“你能重现世间,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愿意,妾身愿意。妾身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惟愿我儿得偿所愿,永生康乐。”不待我说完簌离便急急的打断了我的话,唯恐我会反悔了一样。
傻子。
我在心里骂道,却控制不住的看着那双眼睛。簌离的眼睛,在提起她的孩子时虽有一片熠熠的光,却掩饰不住的死寂。
想来比之仇恨太微、荼姚之流,簌离更恨的应该是她自己。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未有片刻的解脱救赎。
既然当事人都同意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再多说下去,到显得我有些矫情了。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是回溯时空,还是逆天改命,我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少。
只是,这本该再公平不过的交易,却让我觉得无比的别扭。簌离身上那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总在影响着我。
可我又实在想不出,这熟悉的气息究竟是谁?
这让我心烦,我看向簌离,簌离静静的坐在哪里,温婉恬淡。粉唇微弯,清透似水,竟是无比的满足。
这让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世人皆知鲛人泣泪成珠,却甚少有人知晓鲛人血。
自愿给的鲛人血可救万物,不愿给抢行夺取而来的鲛人血亦可毒杀百人。
一碗鲛人心头血作为媒介开启阵法更是可以使时空回溯。
我熟练的取出拿刀取血,并不是很疼,这疼似乎是一种习惯,而且这样伤口很快的愈合。
只是过多的失血使我头晕目眩,恶心想要呕吐。我极厌恶这样的感觉,植入骨子里的厌恶。
连带着那一片红中带着微微蓝的颜色也让我厌恶。
簌离的眼神再次的变得呆滞,口中喃喃的仍在唤着“鲤儿。”
此时的她神智早已全无,所剩是也只有本能的执念。
我看着她,看着簌离的身躯渐渐透明最后消散。
从我拿刀取血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契约就已经成立。
真是个傻子
簌离身影彻底透明消散的那一刻,我落下了一滴泪。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明明只是一面之缘,为何会让我如此难过?!
回音铃仍在身后凌凌作响,这是上古时候的一首悼歌,哀婉、古朴、沉厚。
“你倒是应景。”我冷冷的刺了一句。
回音铃难得的没有回呛,我也不想理它。
感受到体内终于有了熟悉灵力的流动,即使还很微弱,但这终究是属于我的,我失而复得的。
总有一天,我所失去的也都会回来。
回溯时光,要走过漫长的时空隧道,隧道一路平坦空阔,却极易扰乱来者的心智。
稍有不慎,便被其所惑,永久的被困在时光隧道里,在漫长的光景里不断的流浪,永无停止,永无结束,直至被时光隧道所同化,成为其一部分。
我一边慢慢的走,一边停停歇歇。此时头脑尚还有些眩晕。
偌大的隧道里,除了我一个人稍微粗重呼吸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无尽头,无边界,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
这样的寂寞足以逼疯任何神魔。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很久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此时我唯一庆幸的就将腓腓强硬的留在那个空间小筑里,即使哪里同样是个令我厌弃的牢笼。
笠泽洞府
“丫头,你怎么了?回来之后便一直有心事的样子。”上坐的笠泽水君看着自天庭回来之后便时不时出神发呆的女儿,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是啊,离儿你可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就说出来。父亲和兄长都会帮你解决的。”
“我……”被问及的簌离小脸一慌,嗫嚅着,然而面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发生那样的事,她又如何开的了口……
她从不知那件事情原是不该的,可一切已经发生了。
她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簌离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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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前些时日,簌离去看即将过门的嫂嫂。
绿筠姐姐的乳母正与绿筠姐姐讲解新婚夫妇之间的种种事宜。
见到簌离,主仆二人都害羞的止住了话题。簌离却好奇的紧,便撒娇缠了上去非要问个明白。
绿筠是簌离自小的伴读,又是即将过门的兄嫂,情分自然不同于旁人。
见簌离仍是一脸天真的好奇,不依的缠问着,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娇蛮模样。
绿筠又好笑又好气的点了点簌离的额头。
但想着簌离自小丧母,虽有父兄的疼宠,可是两个大老爷们本就没有女性心细,到底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而言道长嫂如母,簌离也已经定了亲,有些事也是该懂了。
这样想着,绿筠见簌离仍是一脸好奇便索性随簌离去了。
簌离方明白原来那样亲密的事情是只能夫妻之间做的。
若不是夫妻呢?
簌离当时有些怯弱的问,带着一点希翼。
姩婆婆没有注意到簌离的紧张,倒是惹得绿筠看了簌离一眼,在簌离看来时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温温的笑着。
“我的公主唉,真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好奇。”姩婆婆笑着嗔了句“不过簌离公主也到了该懂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再过几年,钱塘江世子便该来迎娶公主。我们的小公主也要为人妻为人母了 ,时间真是快啊。”
“姩婆婆。”簌离害羞的拉着姩婆婆的袖子摇晃着,不许她再说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姩婆婆见她害羞的紧便笑着止住话题。
随即脸色一肃“虽说我们不必像人间那样,恪守那些繁文缛节的条条框框。情到深处之时,也不乏有些男仙女仙互通心意,春风一度。”
“但是,这事多少是要受人诟病的,更何况若无婚约便自行灵修,对于日后的子嗣传承也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婆婆,灵修……灵……”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即使心里好奇,一番话也说的磕磕巴巴,很快便红了一张俏脸。
对于簌离的羞怯,姩婆婆只是笑,笑的最后簌离简直要将头埋起来了。才开口道:“这灵修之事啊,自混沌初开之时便以有。可是从古至今,灵修道侣都极难圆满,子嗣更是艰难,可知为何?”
事关女人最在乎的子嗣,绿筠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羞怯矜持了,水润润的秀眸带着几分殷切的看着乳母。
“这事变要从上古时代说起了。”姩婆婆的眼眸变得幽远。
“荒洪时代混沌初开,天地才有万物,法制尚为建全,六界还未有现如今的清明。人、神、魔为了抢夺地盘,争夺自己的权益,无所不用其极的提升自己的修为。灵修便是其中的一种。”
“当时无论是仙、妖、魔、还是人类的女子,都毫无尊严可言。就如同货物一般任人罔顾自身意愿的强取豪夺。”
“修为高,自身天赋强的有族人相护的倒还尚可,灵力低微者……”姩婆婆顿了顿,混沌的眼眸里有了一层水雾“灵力低微者,则被人肆意抢夺视为炉鼎。为了防止她们逃跑、反抗,大多都被封印灵识意志,整日昏昏噩噩供人亵玩。
”就这样一日日的苟且过活,直至身死道消的那天,方才算得上解脱。”
簌离小小的惊呼一声,明媚的娇颜有着难掩的惊诧和恐惧。
姩婆婆看了她一眼,摇头,这个被父兄娇养于温室的娇花怕是根本就不明白,光明的背面有多么的黑暗。
想到这姩婆婆心里一叹,为这不知世事的天真,只是不知这样的明媚无暇究竟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