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候的薛钰川是年级里的文艺部部长,带着有名无实的官衔,实际上学校压根儿没把搞娱乐当一回事。
而宜舟,作为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选择薛钰川的社团完全是因为文娱社团事情少,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划水。
谁不知道这位从来没掉过年纪前五的神奇物种的目标是考上北大,功成名就呢?
每天搞艺术创作,玩着设计绘画的薛钰川不知道。
某一天的月考成绩发下来之后,薛钰川多问了宜舟一句。
“你老在社团里划水,是不是看不起我呀?”
薛钰川看着宜舟奇高无比的分数,发现自己好像比人家低了将近一百五十分。
然后宜舟和薛钰川就成了帮扶小组。
“唉,你傻不傻呀,这种题目都错。”
“我们艺术家的思维怎么能用来写这种东西?”
“坐下,学习,你还要不要考大学了?”
“我就不!我的才华那是巴黎美院都得巴结着我光临呢。”
“嗯,也就只能光临光临而已。”
“你将来想考北大呀?从我们江苏考北大很难的。”
“所以才要试试呀。”
“北京很远,坐火车都要一天,冬天还特别冷,刮台风呢,你还是别走这么远吧。”
“那巴黎不是更远吗?就你那点外语水平……”
后来,后来。
宜舟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薛钰川这个笨蛋的呢?
钰川告诉宜舟,他最喜欢的钢琴曲是《秋日的私语》,恰好和她是同一首。
钰川告诉宜舟等高考完了,一定要记得看《偷书贼》,那是他最喜欢的书,宜舟记到了自己的本子上。
钰川告诉宜舟,巴黎有老佛爷和巴黎春天,那是新概念英语上看不到的风景。
钰川告诉宜舟,他将来要做最厉害的舞美设计师,会拥有一家工作室,要开在他的家乡武汉,所有的明星都抢着要他的作品。
钰川告诉宜舟,到了北京记得喝豆汁和烤鸭,告诉他是个什么味道。
钰川告诉宜舟,青春里,一定要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
宜舟的青春,顺利,平安。
收到北大录取通知书那天,钰川送给宜舟一条项链。
“亲手设计的,你不戴可惜了。”
不是什么昂贵的款式,水钻,镀银。
宜舟偷偷把项链拿到珠宝店,花了五十块钱刻上了薛钰川的名字。
薛钰川。
那个爱而不得的名字,这一戴,便戴了七年。
宜舟的喜欢,从来都是淡淡的,浅浅的,她看向薛钰川坐过的位置,看向脖子上的项链,看向薛钰川的那些画作……
从来都是温和而温柔,小心而清浅。
因为那些画作上的女主人公,不是自己。
毕业的那一天,宜舟看见远处薛钰川在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他们意趣相投,彼此懂得。
真般配呀,宜舟由衷地认为,也由衷地遗憾。
所以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心比天高,意气风发,高挑阳光,笑容灿烂地泼洒着,漫进宜舟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如果得不到,那就祝福吧,祝福你的幸福。
宜舟的青春,顺利,平安,还有一点点遗憾。
但是她看得开。
青春嘛,就是一场不一定要有目的地的旅行,中途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风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遇见了彼此最好的岁月。其时,宜舟穿着青涩的校服,钰川还是那个陌上少年,坐在灯光正好的教室,追随着各自的鸿鹄之志。
等到老了,宜舟还可以感慨一句:“那就是我呼啸而过的青春呀!”
后来宜舟听说他的女朋友陪他到了巴黎,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面对梦和远方。
钰川有一张素描,里面是一个拉着大提琴的女生,穿着白色长裙,长发飘逸,眼神专注,宜舟不会拉大提琴,所以这是他的女朋友。
“我没有输给你们任何一个人,我只是输给了你们之间最美好的爱情。”
宜舟做不到的事,那个女孩勇敢而热烈,全部都做到了。
因为宜舟只是喜欢,而那个女孩,足够爱。
上一次见面,是钰川过年回到武汉的时候。
“宜舟小同学,协和怎么样呀?”
“也就这样吧,你呢?”
“我呀……我都准备订婚了,你怎么还是单身?”
“钰川小朋友,你看完《百年孤独》了吗?”
那是宜舟高中时代最喜欢的书,她不止一次和钰川提起过。
“没有,那么高深的书。”
宜舟突然想起自己看完的《偷书贼》。
鲁迪问莉泽尔:“可不可以还你一个吻?”
可不可以换你一个吻?
宜舟害怕钰川的回答,所以一直没有问出口。
那天钰川喝醉了,宜舟看着双眼微闭的钰川。
小心翼翼,吻上他的眉骨,像蝴蝶一样翩然擦过他的脸颊,滚烫的温度,宜舟迅速收手。
然后郑重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