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和枪

我坐在落地窗旁，不断在面前的黑白键上敲敲打打。

顺便，等一等那突然停在楼道的脚步声。

不用见来人，我便知道是他。

这么久没见了，确实是有点想他。

不过，他在那停一会也好。

毕竟，今天这首《梦中的婚礼》，是我特意为他准备的。

也是他最喜欢的曲子。

半路截止，怎么说，都好像有点不像话。

不过，今天的他，似乎耐心不太够用啊。

他开始往上走，很轻，可我还是听见了。

老实说，我其实不太猜的出来小朋友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是警官和罪犯周旋时的谨慎，还是昔日恋人再相见的感慨。

不管是哪种，脚步声轻轻缓缓，并未因我的想法而停驻。

一。。。二。。。三。。。

越来越脆，越来越清晰。

直到最后一声空响在房间里弥散殆尽。

时隔多年，终于又是相同的人出现在相同的地点。

我左手边漂浮着万家灯火，右手边站着一个他。

好一个良辰美景，人间绝色。

只可惜气氛不太对。

“让我弹完。”

我偏了偏头，却并未看他。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我接着往下弹，恍惚间，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只不过当年窝在沙发上抱一只胖猫吃着水果的小朋友，现在正在不远处拿枪指着我。

这样也不错吧，至少没死在别人手上，也不冤枉。

可就可惜在曲子不长。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瞬间，一枚子弹咻地穿透了支架杆，顶板没了支撑，来不及挣扎就轰然砸下。

他枪法很好，我一直都知道。

我站起来，看向他。我如往常一般笑着，只是手臂还有些麻。

你看，他穿一身黑制服，我就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到底谁才像十恶不赦的罪人。

“怎么，你想杀我吗？”

“我早说过，你若走上什么歪门邪道，我不会饶你。”

老成的教育人的口吻，换了他说出来，也有别具一格的风味。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朋友啊，明明说着这么不近人情的话，手却在微微发抖。

我转过身托起桌上的半杯红酒，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藏在身后，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一直到枪口抵上我的心脏。

他没有开枪。

可我不打算放过他。

我把酒杯高高举起，红酒沿倾斜的杯壁，滑过他的脸，一点一点钻进衣服里。

他愣了一下，怒到：“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总是这样，生气了也这么可爱。

但我没有力气再回答他了。

高脚杯应声而碎，胸腔里传来的剧痛，模糊了周遭的一切。

只有眼前黑制服中的一抹红极其惹眼。

我终于来得及在最后一刻将玫瑰放入他的手中。

我本来可以逃的，就在刚刚我撞上枪口那一刹，他的手很明显地缩了一下。

其实要是我有刀的话，躺在地上的就要换人了。

可我明知是他，又怎么会准备利器呢。

唯一的刃只有玫瑰而已。

他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始终不忍心，所以想让我当这个勇者。

可他不知道，尚未相逢，输的人便注定是我。

也好，至少这最后一曲《梦中的婚礼》没有浪费。

只是最遗憾的，是没能真正给你一场梦中的婚礼。

再见，officer。

再见，我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