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谚祖祭陵,巡幸嵩洛的这段日子,可谓是沉寂了这么些日子以来终于能令如懿得以身心快意的日子。
一到了各处,二人便提前叫人寻好雅致的一处住所,在当地除了出去的时候,就是窝在小家里面,过着温馨的日子。
弘历常常会想,若他不是这天下之君,大可以抛下一切,便带着她过这样烟火气息的日子,远离世俗的纷纷扰扰,过得平淡安宁。
一到了山西,定下来的第二天,两个人便去了当地著名的五台山烧香祈福。
临行前如懿早早就起床准备了半天,待一切收拾打点好以后,将早饭端上桌,然后去叫弘历起身。
弘历因着前一天去面见山西当地的官员,处理政事忙活了一整天,整个人也就十分地疲累,于是乎今早才贪睡了一会儿。
彼时床上躺着的人困得眼皮打架,拉着她的手磨磨蹭蹭了半天都不起床,如懿无奈,只得低着身子抚着弘历的眉眼处,“早膳我做了些你爱吃的,快些起来咱们去五台山嘛。”
弘历捏着她的手指头,过了一会儿就着如懿胳膊上的力气起身抵在她的肩上,摸了摸她的耳朵,“贤妻良母。”
“那你快起来,咱们一会儿就去。五台山那儿有个梵仙山寺庙,求福很是灵验,去上几柱香也是好的。”
趁着他穿衣裳收拾的时间,如懿去打开小小的一扇窗子,瞬时便有清新的空气飘进屋里来,令人心悦。
到了梵仙山寺庙之后,二人各举了三炷香,跪在佛前的蒲团子上闭着眼虔诚许愿,虽说这样的事……从前也做过,可既然来了,就得不罔此行,如懿动了动眼睛,想着既然说了要重头来过,那就诚心地做好每件事。
现如今的弘历,对她实在是太爱太护。即便在蹉跎岁月里,如懿也总觉得有一双手始终在拉着她的手,有强大的身躯护在她前面,让她无须惧怕来日会有多少风浪。生活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城墙上小心翼翼表明心迹的少年少女,回到了潜邸时候刚成亲时的欢愉。
她许完愿,便睁开眼偷瞧着他,见弘历依旧是闭着双眼真诚许愿,她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许好,如懿小心地挪了挪膝下跪着的蒲团子,等弘历睁开眼和她一块儿去上香。
一方净土,三柱清香,愿所求皆所愿,所期皆所盼,所盼皆如愿。
出了寺庙,如懿附在他的耳边,“你刚才许的什么愿啊?许了那么长时间?”
弘历牵着她的手,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如懿低了低头,甩着他的袖口,“你告诉我嘛,好不好?”
弘历挑眉一笑,把人拥进怀里,“反正是对你我好的便是了。”
希望和她还有下辈子,做一对布衣夫妻,儿孙满堂。
弘历带着她去前边儿买了两个锁,又叫师傅开光刻字,一起去锁到了吊桥的铁链子上。
如懿看着挨在一块儿的两枚锁头,笑得眉目舒展,吊桥上摇摇晃晃的,她环着他的腰,贴在弘历胸前,说着生生世世这般的话。
弘历低头瞧着怀里娇小玲珑的人,摸着如懿的头发,十分赞同她的话。
辗转回到嵩洛一带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十月份,天气也相较之前来说凉了一些,晨起时候,如懿瞧了瞧外头的天阴沉沉的,身边已经没了人影。
不多时,容珮捧了一杯茶进到屋内,看如懿已经起身,赶忙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厚些的毯子替她盖在身上,说了句,“今儿天气转凉了,娘娘当心身子。”
如懿朝她笑了一下,问,“皇上呢?”
“皇上一早就出去见当地知府谈事情了,皇上走的时候娘娘还睡着,吩咐奴婢不要叫您,说他处理完了事情就回来。”
“哦。”如懿浅浅应了一句,又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起身找衣裳穿好。
到午膳的时候,外头的天色阴沉地越发厉害,天上大片大片的乌云笼罩,将本就灰蒙蒙的天空衬得越发地阴霾,不多时便有闪电雷声,接着就是瓢泼大雨。
如懿无心用午膳,只是将就吃了一点儿便叫人收走了,然后站在离门口几米远的地方,瞧着外头来势汹汹的雨势,心事重重。
容珮站在离她不太远的地方,看外头风刮的很大,就上前去关上一扇门,瞧着有些雨水落进了屋子里,拉得如懿站远了些,“外头风大,娘娘仔细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容珮知道她真正担忧的是什么,想了想又说,“皇上知道避雨的,等雨停了就回来了,娘娘别太担心了。”
如懿点了点头,可到底一直计较着万一回来的路上被雨水冲得难行就难办了。
一直等到将近傍晚的时候,雨才慢慢停了下来,如懿开了门站在门口,闻着雨后花草的清新香气,朝着门口的方向看,盼着能早些见到他的影子。
直到天色快黑,三宝眼尖地瞧见有三两人下了轿子,李玉举着一把伞,扶着弘历朝着这边来。
门口前的一段路是有些泥泞的,如此走起来就有些费力,但如懿看到他,担忧的神色就已渐渐淡去,然后露出欣慰的笑意,等她跑到离他近些的地方时,弘历已经快步走过了那段泥泞路,笑着张开双臂把眼前朝他奔赴而来的人拥入怀里。
因着弘历刚从外头回来,身上带了些寒意,衣服上都有些潮湿。他攥着如懿的手,感觉她手也有些凉,猜着应该是在门口等了他许久。
“走,咱们回家。”
进了门,李玉将手里的一篮子水果搁在桌上,旋身退出了屋外,如懿接过容珮送进来的姜汤,拿着勺子耐心地递到他的嘴边,“喝点儿姜汤暖暖身子。”
弘历抬手拂着潮湿的袖口,如懿无意间看到他手上的一处划痕,皱了皱眉头,“手上怎么了?”
弘历掩住手指,笑了笑,“无妨,回来的路上想着亲自给你摘两串葡萄,笨手笨脚的,就划到了手。”
如懿这才细致地注意到李玉放在桌子上的篮子里的葡萄和山楂等物,方才没怎么注意到,想着应该是他差遣别人带的,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便一下子升上来许多的感动。
如懿拿着毛巾帮他擦着头发,想起自己昨夜睡觉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说近来洛阳的葡萄山楂都成熟了。他今日就亲手给她摘了回来。还是冒着雨,踩着泥泞,不忘给她带了礼物回来。
她眼里泛上来一阵水雾,放下手里的毛巾,捧着他的脸,“我一定都吃了。”
夜里,弘历拥着她在床上起伏。他瞧着出来的这些日子,如懿似乎被他养的圆润了不少,整个人整日都开开心心,容光焕发的,不知不觉眉眼间就升上来丝丝缕缕笑意。
如懿抚着他的眉心,“想什么呢?”
弘历笑笑,捏着她的脸,“想我的娘子,近来有些圆润了,也开心自在。”
如懿笑得眉眼弯弯,复又低了低头,“可是这样的日子,总是有期限的。”
弘历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为了我,你暂且先忍忍,总有一天,咱们会无所顾虑地日复一日过上希望的生活。”
如懿感受到猛烈的一下冲撞,浑身似有电流穿过,脸上微微泛红,然后闭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