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

        ……  

        夜间，见瘦弱童乞已深睡许久，陈莫言问抱山散人：“师父，这童乞已康复，要不要送他回城去？” 

        “送回去不是不可，只是他体质本弱，经常生病，又无父无母，孤苦无依，怕是靠自己活不多久……”抱山散人提起他，便是无尽怜爱之色。 

        “师父已入过梦看过了，他父母……” 

        “嗯。都不在了。” 

        陈莫言知道师父是心软之人，不然也不会独自将她这个孤儿抚养成人。眼下与孩童朝夕相处，必然也是有了几分情意。见师父这不舍的样子，陈莫言心想，这孩子乖静文气，如果真是孤苦无依，与她们做个伴也好。而且…每每看到他，都能令陈莫言想起云深不知处，有一翩翩白衣少年，立于兰蝶田间，冲自己凝眸微笑…… 

        收回情思，陈莫言问抱山：“师父是否考虑将他留下？” 

        “看他意思吧。”抱山散人看着熟睡的孩童，眼中尽是怜惜与心疼，也不知在他梦中，究竟是看出了些什么来。 

        …… 

        陈莫言起的早，又是入城去打听了魏婴如何，听说他跟随江枫眠的幼子江澄做了伴读，还入了江枫眠本人的门下，才是真正放了心。本是高高兴兴回到弃屋，见到那瘦弱童乞跪在师父面前，陈莫言不由得心里一惊，不知发生何事。 

        “小姐？……这是……？” 

        “哦，无妨。我收他为徒了。” 

         ？……陈莫言想问来着，碍于这掩人身份，没敢问个真切。 

        “师父，该如何称呼这位…………？”瘦弱童乞竟是知礼知节。 

        陈莫言想了又想，也没敢吱声，不知该不该让他叫自己师姐，这年纪，差的真是有点多了。 

        谁知抱山散人莫名来了句：“叫她姑姑吧。” 

        ？……陈莫言笑也不是，问也不是。 

        也罢，不是早就跟师父说好了，不再算作她的弟子了，按说自离开山门之日起，出师了，也是与山门再无瓜葛，何况自己还死过一回，反而是眼前的身份更合理一些。 

        “对对~我服侍小姐多年，你是我家小姐的徒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叫我姑姑吧。这天马上凉了，姑姑明日就给你裁两身合适衣服去~” 

        陈莫言演的起劲，这回换抱山散人问也不是，笑也不是了。果然多了一个人，好似也带来了些人间烟火气…… 

       “星星拜见姑姑。” 

        ？ 

        陈莫言看向师父，用眼神问：这星星就真是他的名字？ 

        抱山散人瞥了陈莫言一眼，说：“听说这名字是你给取的，他很喜欢。” 

         …… 

        “这不妥不妥，名字要师父取的。比如我……”陈莫言刚想说她的名字由来，又自知说漏了嘴，改口道：“比如你师兄师姐的名字，都是你师父……我家小姐取的。” 

        星星眨巴着大眼，一会看看眼前这位姑姑，一会看看师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叫什么名字才好。 

        抱山散人：“就先叫星星吧，我看还算合适。” 

        星星听闻自己终于有了个准确的名字，青涩一笑。 

        气氛如此融洽，陈莫言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来，问：“星星，平日为何总是盯着我看？” 

        星星老实答道：“好奇……” 

        “好奇我？好奇什么？” 

        星星没有答话，就用他那双炯灼的眼睛直盯着陈莫言，这也不必答，眼睛里都写着呢。陈莫言寻思，即已是同门，以后又是一起生活，早见晚见都是见，索性就把面纱取了下来。 

        星星好奇多日，到底见到了陈莫言的真实样貌，又是害羞地笑了。